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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seven(3)(1 / 2)

我没问他去干什么,也不问被谁伤的。为什么而伤,被谁所伤,皆不重要;他依命行事,身不由己。只要他有口气到这儿来,我就尽力医治。

我不问,他不说。

某天之后,他或许不会再出现。或者死在某个角落里,血肉被蛆虫鸟兽啃噬,最终化为一掊黄土;或者万幸得以善终,带着一身伤病,训出跟他一样的后辈。

我不知道自己两年前为什么会救下当时十八岁的他。

盛临十三年,天色近晚,下着小雨,我从重病的师傅府上抄近路回医馆。他就静静躺在一户人家的墙根下,腿浸泡在污水里,浑身湿淋淋的,看了我一眼,又转移视线静静盯着对面的墙壁。

我见过很多病患,绝大部分竭力求生,少数绝望求死,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人。平静无波,仿佛躺在污水里等死再平常不过。

我不想惹麻烦,所以仍然匆匆走过。走出百余步,雨水打在我脸上,冰凉湿润,带着针扎的细微痛楚。

我忽然掉头跑回去,跑得很快,以至于停在他面前时气喘吁吁。

他瞬间戒备,像动物一样防备陌生人。

我说:我是个大夫,想带你回去医治。

他没动,不出声。

我以为他默许了,把他背上带回去。雨越下越大,我身上湿透了,被风一吹冷得刻骨;吃力地背着一个比我高大的男人又令我出汗。冷热并存如此奇异,以至于我的胸腔内也怪异起来,仿佛有一只蝴蝶在煽动翅膀。

很久之后,他才说他那时中麻药,动不得,靠近,毒针入喉。

梨花钉尽数取出,放在盘中反光。我敷药包扎,又去药铺抓了当归、黄芪、熟地、川芎、大枣包为一副药。

他上衣被割坏了,我说:你换一套吧。他脱掉上衣,麦色上身精壮结实而伤痕累累。我拿出才去裁缝铺中取的纯黑新衣递过去。

他接过,叠得整整齐齐,放桌上。

我说:不穿就到床上捂着,别伤到肩膀。你今日还要当值吗

他靠墙半躺下说:不当值。我掀开被子和他并排躺着说:那你可以睡这里。我刚靠近时,他全身绷紧,随即放松下来。

我与他两年相处,方得他无言信任。

为什么不换那套新衣裳?我打破沉默。

穿上会染脏。我忽略掉泛起的细微痛楚,怎么想起送那个大礼?沈涟该睡着了吧。

你不爱女子。他好看,清白,只十三两。

面前这张脸称得上英俊,只因少了生动而不显眼。唇形薄薄,但吐出来的话我完全不明白。我问:我何时不喜欢女子了?

静安郡主。十二岁的静安郡主卫琼瑛。

我去卫侯府上诊治卫瑾小公子的喘症时,被来探望的静安郡主看到了。过三天,卫家举家去四神庙中上香,我在人潮中看到卫彦,他才以口型回我他的名字。而卫瑾这个九妹竟趁此机会,带着重重影卫跑到禾木医馆来,哭哭啼啼发誓非我不嫁。我在一室影卫的包围中满头大汗地询问。她竟说我只是个郎中,婚后无法管束她,她必能自在逍遥。

我长劝短劝,她不肯自己回去,我头痛欲裂。我说过夜于她名声有损,她只说正好嫁与我遮丑。她早上来,未至晌午,卫家马车登门,恭恭敬敬地领她回去,并未为难我。

不要郡主即是喜欢男童,卫彦半点不含糊,过于直截了当。

我玩笑之心忽起,问:既然知道我不喜欢女子,你为何不自荐枕席?我不大爱稚嫩少年。

可以。他说完手微微一拉,我们便滑进了被窝。他双腿顺势插入我腿间,阵阵热力透过布料传来。上身也厮磨着贴上来,双唇生涩而坚定从唇吻至我锁骨,中间甚至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尖舔舐。麻痒一直传至心腔,那处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脊柱一线微微下凹的结实背部就在我面前,若顺那一线摸下去,该是挺翘结实的臀。

我尴尬地拉他起来,试图用傻笑蒙混过关。

他抬头静静望着我。

与你说笑我拒绝去想本意听上去多么苍白无力,我喜欢女子的。

哦。还好听的人是卫彦,他并没多问只是躺回去。

慌乱中我撒了谎。我对他起反应了。反应不仅直接,而且大到我难以欺骗自己。色神在上,我非圣人,只是对一副受伤的躯体下不了手。

躺着躺着我睡过去,醒来时不出所料身边空空。正失落,发现那套新衣裳也随他不见了,又高兴起来。

第5章

标题:蝴蝶风暴

概要:风暴铺天盖地席卷一切

往后是接四神和踩祟。一片喜气洋洋中,亦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褚明死得离奇。燕三过来吃饭却说:孩童失踪和褚明死案都无进展。

我建议:找隔壁刘五问过没有呢他娘子回凉州了,他或许晓得点什么。

燕捕头摇头:没办法找刘五问。我去司户参军那里查验出长安城的记录了,发现刘五跟他娘子一起去凉州了。

我问:仵作后面验尸有没有进展

燕捕头转述:仵作说尸体面目剁成这样,什么也看不出来。唉肉市又那样嘈杂,没有人留意刀剁声。

我安慰他:衙门春假,你忧心也无用。这案子或许拖下去会不了了之,终成悬案。

备年夜饭的空档,十三岁的沈涟忽然跟我说:我瞧你有点忧心,想跟你说三件事。

我摸摸他的脑袋:你说吧。

他偏头说:第一,上次问询的妇人自称嫠家。嫠家是寡妇的自称,她的妆容却很冶艳,住在鱼龙混杂的肉市旁边,不像正经女子。第二,她虽然回答了燕捕头,但真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或许第一次不会全盘托出。我在南风馆见公子间的隐秘,也很少说出去自找麻烦。第三,褚明令人不齿,但他是你的朋友,你如要试试才放心,那我我觉得你应该去的。我拉他的绑发带,他躲开我的手。我说:那我开年私下找妇人问问,不枉我和褚明朋友一场。

晚上我琢磨起自己的喜好。与卫彦本来是玩笑,后果却难以承受。

前面二十二年,我相信总有一天会遇上合意的姑娘,执她之手,相伴至老。即使没有动心的,依媒妁之言娶个贤淑姑娘为妻,与她一辈子相濡以沫也很好。

然而这个信念被卫彦颠覆。

最初的慌乱沉淀后,他的一举一动忽然清晰。我回忆得多了,甚至分不清哪些是他实际做过的,哪些是自己幻想的。这些天我喉咙常常发痒,挠也不能缓解,皮肉像有记忆一般不断重复舌尖舔舐过的感受。

除夕后半夜,偶有零星爆竹声,更显得万籁俱寂。心思芜乱间,我甚至做了一个不甚清晰的春/梦。半梦半醒时,那些肢体交缠却通通褪去,只留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胸腔中的蝴蝶在细雨中煽动翅膀。微凉,麻痒,带着针扎的细微痛楚。最后引发一场风暴,铺天盖地席卷一切。

顺其自然,我想,不再辗转反侧。

大年初一,开门大吉。各家各户都放起开门炮仗。爆竹声后,碎红铺地,灿若云锦,正是满堂红。

沈涟换上了我制那套艳红新衣,足踏黑靴,站在医馆门槛上朝外看。

门外满街瑞气,映衬他一身艳红,没有流于浅薄,反而别有翩翩少年的风流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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