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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条件下,赵沧生,神医的关门弟子,恰好一展其三年修习成果——
当火肆陆带头持枪纵马、血流成河,木贰陆死树遍野,第伍陆横尸遍地时,赵大神医愈人无数、起死回生,不出月余,便美名远扬!
大开杀戒是他,妙手回春也是他。
赵沧生这个名字,瞬间扬传在草木风声的长安里。
……
第二年春,某日,赵沧生在自己搭建的茅草房里观阅医书,不出去诊病时,便沉下心研究修複经脉之法。
这一天鸟雀喧闹,草屋前的河流波光粼粼,临水的桃花柳枝,悄然拂开一片盎然春意。
赵沧生揉揉睛明穴,放下古籍,他熬了很多个夜,熬得眼睛通红。
察觉室外春暖,算罢日期节气,忽而福至心灵,讶然于书中擡头,而那时,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室内灰尘霎时现出形状,在空气中飞舞四散。
“二两连理枝……三棵陌上尘,再加半株月下逢。”
——不觉,春分已至。
……
五日后,还寒。
东风劲起,草树哗然,木贰陆霎然变得凄凄惶惶。原来,南边长安里的鸩毒族发生暴乱,族长几位儿子争夺大权,第四子听外人献计,老族长被毒死,四子上位后,兔死狗烹,要杀掉当初进言的异族人。
异族人自然要逃,新族长下令搜捕,看见长得像的,就抓到部落里审查鞭笞。
赵沧生倒不是因此要离开,而是那几味药草不生南地,只有北边西边的隐世西岭里才能见到。
干燥的烈风吹过,扬起无情尘沙,他收拾包裹,自搭的草房却敞门不锁,只当给以后的赶路人歇脚,再次一身黑衣,独自踏上旅途。
——风雪马是水叁陆的象征,赵沧生为掩埋身份,早将其解栓放归,木贰陆的广阔土地,都是自己一个人,一双脚丈量走过的。
他一路行医一路停栖,偶有病人好心收留他一晚,赵沧生也不推拒,尽职尽责诊病,和上一顿家常便饭,就是他的报酬。
如此,五月春尽时,赵沧生终于跨过长安里,远望见隐世之北。
终点在即,交界行路难,清晨日光正好,一农夫驾着一辆牛车恰好缓缓驶来。而牛车上仅拉着几捆柴火木料,负担不重。
黑衣者风尘仆仆,拦截斗笠农夫,恭谨道:“赵某一路跋涉,自南方长安里而来,任是一双铁鞋都要踏破了。前方大路虽宽敞,却盗匪频繁,而在下略通武术,可否劳烦您载我一程?”
农夫淳朴,笑着答应:“小伙子上来吧!”
赵沧生翻身,与农夫并驾齐驱,脸上笑意璀璨:“好嘞!”
日光漫漫,二人一路有说有笑,赶着牛车行在宽阔的柳荫草木中。
而午时太阳尤其毒,赵沧生专挑阴凉地儿狭路相逢,道旁老树漏点儿碎金的日色,随着清风,一晃一晃地洒在他们身上。
“小伙子,你说姓赵,家难道原先在南陆不成?”农夫将遮阳的斗笠扣在年轻人头顶,中年农户皮肤已然褐色,便舍不得旁人暴晒。
赵沧生扶稳自己头上斗笠,将手臂背到脑后,笑洋洋答:“对,水叁陆许多赵氏,我只是其中一个旁支末节而已啦。”
农夫啧啧称奇,心有向往,化作朗爽一笑:“俺啥时候才能去木贰陆之外看一看呀……这辈子能等得到吗?”
年轻人笑而不答,大路上除鸟雀风声,一时没了话音。然而就在此时,牛车后传来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
“水……”
赵沧生还牵着牛车,农夫惊喜转头往后看,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哎呀,你,你醒了?你说什麽……水?真不巧,这边没什麽溪流泉水,带的水都喝光了,还能忍会儿不?”
赵沧生压根儿没注意牛车上杂木堆砌,里边竟然还枕着一个活人。
农夫及时解释道:“哦,他啊……我前日跨境拾柴火,他就横在地上挡道,我探了鼻息,发现还有一线生机,就将人拾起来了。”
赵沧生听罢,慷慨解囊,将腰上水袋遥遥递了过去。
后边青年艰难撑起身,在颠簸的牛车上坐好,接过前边好心递过来的水袋,直到能哑着说出一声“谢谢”,才特别小心地喝了一口。
前边赵沧生听人咽水的声音几不可察,又笑说:“不用客气,喝完都不碍事。身体不适,多喝水是中肯之道。”
车上青年默默嗯了声,饮水罢,神智渐清,拂去身上发间落的杂草树叶,擡起酸痛的胳膊,将水袋归还。
赵沧生随意晃了晃满当当的皮制水囊,倒是毫不在意地接过来同样喝了一大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