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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人白头巾白麻衣,披麻戴孝吹唢吶唱离歌,游蕩在长街上,刘揽胜和他爹刘靠山抓着那伙子人,就往他们头上扣,闹得不可开交。
刘靠山:“哪里来的龟孙子!还火肆陆的,滚回你们火肆陆去!”
刘揽胜:“你们这样是恶意滋事寻衅!等赵陆主来了、他把你们都流放西海!”
尝年在转圜院闭门不出,方圆十里宫消息封得紧,他有些奇怪,问:“那边怎麽了,为何作丧事的打扮?”
殷烬雪领着他换条路快步走,只道:
quot长孙琰祭日快到了吧。quot
然而,那番打扮的人不计其数,时不时就从墙角暗巷里蹿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窃窃私语。
尝年觉得,在水叁陆,不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劫绑架,所以只是不着痕迹地留意,并没有将人放在心上。
可是,越靠近方圆十里宫,合衆聚伙越明显。
忽然,一阵激昂唢吶声齐齐吹响,作乱的恶民带头大喊道:
quot二世祖断子绝孙——水叁陆后继无人——quot
殷烬雪和尝年停在方圆十里宫前,那伙人好死不死地,正搭梯建桥,朝宫门挂白幡。
还有人吹着流氓哨,一边乐不可支地给门前石狮子套上白色花圈,竟然明目张胆为非作歹,兀自张罗得火热。
赵霜禾在宫门前阻挠,气沖沖又梨花带雨,大骂道:
“你们太过分了!赵哥哥、赵哥哥很快就会醒来的……他一定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匍匐喊爹!”
“小姑娘,去去去!你赵哥哥水火二分谁人不知,要醒早醒,恐怕现在都断气了吧!你还维护什麽呀!长得这麽漂亮,不如跟我回家!”
白幡随那伙流氓的声音垂落,正对宫门一个黑色“奠”字在日光下飘摇,尝年才反应过来……这是给赵无澜的。
流氓靠近赵霜禾,意图动手动脚,殷烬雪看不下去,当即流火浴剑,踢脚携剑杀人。
……尝年先一步飞身去了。
折碎的玉门关被修複完好,他觉得甚是顺手,用以取命恰到好处!
一脚踹断攀爬的木梯,其上扯白幡的人猝不及防,斜眼一瞥但见青衣鸿影、来如诡魅,下一秒,翠色如刃即尸首异处,鲜血喷涌,随日光明晃晃地洒在白幡上,“奠”字浇血。
身法快如疾影,青白衣衫翻飞间,围在宫门前的一圈人命断魂销,横尸遍地。
尝年侧目瞥了一眼,死状骇人,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殷烬雪只觉大快人心,火元素油然而生,尝年踏空而上,纷扬的白色梨花拂过血幡,霎时被火烧干。
地上死人同样被烈焰烧灼,最后却化为一片金玉碎末。
赵霜禾见不惯这样的场景,她掩袖,一转身,却见神医背着药篓而来。
断木看着地上血迹斑斑,唏嘘长叹,又向赵霜禾等行礼。
“神医!您终于来了,快进去看看赵哥哥吧!”
尝年早越墙纵身入宫,白衫青袍在日光下拢风疾走,他心跳莫名如擂鼓,不知是否为方才杀人动怒的缘故。方圆十里宫萧瑟异常,凉意也抚不去他额间薄汗。
观潮南殿前,沾花惹草满面哀戚守立,见遥远来人提衣拾阶而上,还未来得及招呼阻挠,尝年已经闪身闯进去了。
他急切直往流珠阁而来,流珠阁却寒冷黑暗如棺室,掀珠帘的乱玉相撞之声惊扰了死寂的压抑宫殿。
赵无澜就那样躺在榻上,冰蓝色的衣裳还如上次见面一样,衬着他整个人都如一块毫无生息的冰。
尝年猛地脚步滞涩,近乎僵硬茫然地走了过去,他声音陡然微弱,眼眶顿红,轻轻喊道:
“赵无澜……?”
无人回应。
他止步床边,看着苍白毫无血色的人,抑下浑身的战栗,静静伸手,去探人的鼻息——
赵无澜。
死了。
转尘寰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
——四年后。
六陆阴阳历,南山五百三十三年。
木贰陆。清幽年岁里古朴的夏日。而这片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却是战火方熄。
在这风云变幻的几年里,水叁陆曾经叱咤一时的赵氏竟已经成为过去。如今最有权力的,当数火肆陆的殷氏。
殷氏在短短四年内,不仅带火肆陆反揽水叁陆大权,而且刀戈浴火,枕剑饮血,直接用暴力,碾压驯服了远在北地的木贰陆和第伍陆。
茫茫衆生,惶惶失色,外界奔涌新鲜的风,乍然吹醒了沉睡多年的古老暗湖与苍山。
这变劫在一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拱桥流水,夏荷清幽。
一袭黑长发及腰,瞬时自肩头倾落。男人眉目生得极好,温如白玉,清似泼墨,而这一天草木盛光,他像往常一般浣衣于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