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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的浓墨洇过长天。这一年,神龙台上冰花风雨铺天盖地,万蝶扇动翅膀引起效应,强风吹翻画师手稿,稿纸霎然翻飞扯碎声裂!

赵无澜击玉声碎,他便流年音长。

沧澜虽生,秋声仍慢。

赵无澜始终不曾以金克木,难言情绪缓缓占据他的全部,陡然占了下风。

局势惊变、接连败退、引得血溅当场。

月色再移,子时即至。

南山五百二十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一沓梨边雪飒然生香,惹得赵无澜眸中月色茫蕩,剎那间,已难辨是雪是梨,但眼前人——

一定是他。

少年年华绕指柔……抱恨长别珠有泪。

倘恍间,漫天梨花散如月华。对方衣衫轻飏,淩空落地,赵无澜被打翻在折碎的玉门关下,唯觉噬骨痛心、而心上血流不止。

霜华落了对方满肩,青衫人静默着,终于肯摘下面纱。

那张脸,果真和遥不可及的南山长梦中,一模一样。

满身血污的人凝眸仰视,而月光听他说:

“赵无澜。二十岁,生辰快乐。”

“我来赴约。”

话落。

若心弦不扰,便万籁俱寂。

赵无澜依旧擡眸,依旧盯着那个人,仿若时间都静止。而一隔多年、再隔多年、哪怕今生永无相见——

他的眼睛都会这麽深、这麽亮。

乍然间,却有些起雾了。

一场淋漓的夜雨突如其来,恰似三年前此地的孤立无援。

南山五百二十九年的神龙榜月华流溢。崭新的排名,如暗云,游走墨染的天意之间,可天意今非昔比——

第一名,南山道,弃偿年。

银光散漫,赵无澜默然转头,很想要看一遍那个名字,解脱地笑一声被他守了三年的执念。

可是——

弃偿年。

弃偿年……弃偿年……弃、偿、年……?

他凭什麽弃!!

——他又凭什麽不偿?!

雨水忽然好冷。把他的心上的热血都淋透了。

伤痕与鲜血被凉雨沖淡、浇散,赵无澜黑发被打湿,连扎头发的蓝锦带都沾着血、又偎在颈上。

……对方并好不到哪里去。

半晌,弃偿年才从袖间拿出一瓶药,垂眸凝视片刻,又连着一张绣着梨花的帕子,悉数丢给了地上的赵无澜。

雨势不收,祭典落幕,看客们逐渐散了。

而除了雨,就只剩夜。

弃偿年眸光很静,赵无澜却依旧垂着头。

长发泼墨,青衫浸雨,弃偿年望天,提脚,转身离开。

就在那时,赵无澜擡起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静默地抓住他脚踝。

弃偿年不走了,赵无澜才转而拉他衣角,许久,才缓缓松手,将指尖垂下。

弃偿年回转身,唯觉心上微滞。他试着开口,然而,赵无澜先一步拣起药和帕子,艰涩地从雨中撑手起身。

长睫缀着薄水汽打湿,赵无澜终于愿意擡起眼睛,冰凉的手指抓着那两样东西,静静地,却对他说:

“我不要。”

耳边夜雨依旧,淋漓交错,长久不歇。弃偿年看着他,哑然无言。

视线交错时,赵无澜抿唇,或许眼泪还是掺着雨一同落了。

他轻轻去抓弃偿年另一只手,替人摊开,将药和帕子回握弃偿年掌中,轻轻重複一遍:

“我不要。”

看赵无澜那副模样,弃偿年心中不怎麽好受。他纠结许久的措辞,开口时,声音还如从前一般,又清又温:

“好不容易弄来的续命药。你必须收,”他索性握住赵无澜的手,不松了,直到把话说完,“而那个帕子……早就是你的了。它三年前……不慎,误入我这里的。”

话毕,他很快撒手,不忍心再看似的,仓促而慌乱地掉头离开。

然而,刚走几步,仅一丈远的距离,一声清冽的碎瓷音,乍然摔透了雨幕。

“——我说我不要!你是听不见吗!!”

瓷片摔散在弃偿年脚边,弃偿年倏然攥一下手指,心髒猛地一提,却是被吓到了。

脚步微顿,他几乎就要再次转身,然而,紧接着,巾帕撕裂声随之而来,穿过夜雨,像整个人都在拉扯后被撕碎。

“我说,我一个,都不要……!”

弃偿年还没来得及转身,也不用转身了。

赵无澜的影子在雨中被打得模糊,弃偿年收紧的手缓缓放下。

碎帕,碎瓷,雨打碎的长夜月光。

而长夜未敢流连,最终,神龙榜下,又只剩赵无澜了。

思无涯

南山五百二十九年,八月中旬。

水叁陆雨水连绵,自七月二十六日起,就没停过。当赵无澜扼着半条命回来时,雨更有猛烈加紧之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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