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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年轻人……等等,”老人想起什麽似的,从摊车后伸出枯瘦的手,递了个小瓶子给花容失,“回去路上多黑呀,送你一个会发光的小虫子。”
“别害怕……老婆子长得丑,但没有坏心。”
花容失默默擡眸,消解几分警惕,努力看起来温和有礼:“……谢谢。”
他留驻原地,目送骸骨娘消失不见。
“——小伙子,看这麽久了,要不买具尸体回去?”
一旁蒙大叔冷不丁地插话,花容失吓了一跳。
他强装镇定,低声询问:“谁……的尸体?”
蒙大叔偷不掩地掀开盖尸布,烟嗓声沉:“想谁,有谁呀。”
尸布下,一张没了脸皮,掏空心肺的尸体,已然莫辨。
赵无澜在黑市,随人流兜转。他逐渐就觉得不妥当,心里暗骂长孙明什麽馊主意,上这儿来找真火,再用于建筑大桥的正事上,总觉得非法不正当。
气味难闻,鱼龙混杂,赵无澜在地下摸索至亥时,终于如释重负地在尽头找到出口。
他以为出来后,眼前就会是一望无际的西境旷月,然而目光所及,逼仄高巷,缺月孤悬。
夜里打铁之声依旧不断,赵无澜绕出巷子,竟真的是火南巷!
怎麽,地下巷子挖着挖着就挖到地面了?
赵无澜无法相信这就是事实,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来都来了,真火也没弄到,不如再去拜访一下唐还西?”
他凭借记忆寻找唐铁匠铺子,踩在石板路上,时不时在黑黢黢夜里发出“哐当”的石板不平声。
铺门是不开的,赵无澜想起唐师傅铺子有窗户,于是偷偷摸摸绕到窗后。
“唐还西是个女铁匠,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诡异……”赵无澜说服自己,“算了,证据是我清白就行。”
赵无澜白日里,没有看见打铁铺子里有床榻,也不能确定唐铁匠会在家,他敲几下窗户,轻咳几声试探:“唐师傅!在不在呀!”
毫无动静。
赵无澜又喊了几声,喊得隔壁铁匠都停下来,想用火钳教训他。
“唉唉唉,别别别,我错了!”赵无澜忙住口。
“唐大匠晚上不住这儿,她只有大中午来打个铁,你别白费功夫了。”
“哦!”赵无澜悻悻朝屋里看一眼,只发现黑抹布窗帘被摘除了。
“你不是水叁陆的小陆主吗?天天没个正形……混世魔王嘞!”
“……我爱咋咋,你住海边啊管这麽宽!”
赵无澜说完就跑,滥用沧澜生,直跑去了火肆陆最大的酒楼。
他约了长孙明,百里途,烟桥,在隔世清欢楼里聚餐,当然先在里边沐浴浴了个昏天黑地,洗去从西境黑市带来的异味。
在两个纨绔的带领下,四人都未归暮霭火明宫。
……
花容失从黑市原路返回,攀井于他倒是不难。
可出井如何?
——旷境暗月,黑鸦声躁,尸臭遍野,孤冷幽寒。
压下心中无言的情绪,花容失又独自跋涉半个时辰,远离西境,才用李世外留给他的指环,召出转圜院。
取火烧掉夜行衣,打了热水,他将全身没在浴桶中。
热水氤氲得有些困意,但难闻的味道随水汽还在蔓延,他将水换了一桶又一桶,把从前晒好备用的皂角都用光才肯罢休。当他无事可做,躺在空寂无人的房中闭眼,才发觉,原来后来,哪里的冬夜都是寒可彻骨。
“哐、哐、哐——”
“哐、哐、哐——”
魏倾城再次孤零零一人待在宫中,不曾想,敲门的恶魇又至。
望梅开
火肆陆雪停,凛风天寒,街巷角,枝枝红梅孤傲。
赵无澜再次早起去百家巷吃老三样,苏婆婆和蔼如昨。他下意识看了昨日的位置,没有青衣,却有那个奇怪小姑娘。
如狼似虎大早来,先是去暮霭火明宫找赵无澜,只遇见匆匆而出的魏倾城。
他们向魏倾城打听,得到姓赵的在隔世清欢楼里快活,于是又去了酒楼。
恰巧碰见长孙明出来,长孙明说,赵无澜去了百家巷。
百家巷,烟火气息随旭日初升。
——赵无澜看见如狼似虎,眼神示意他俩坐对面去。
隔壁小姑娘慢吞吞咬着玲珑红豆包,赵无澜舀一口酒酿小圆子,幼稚地较劲着谁吃得慢。
他嗅了嗅小圆子,除了今日苏婆婆特意加的红梅,也没有别的不同。但总感觉有股奇怪味道……
——难道昨日从西境回来,没把全身上下洗刷干净?不可能啊。
这时候,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了。
“喂!听说没,昨夜里又死人了,魏府老家主魏悼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