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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无奈,大抵是从前少时,已经对这人産生依赖了。
赵无澜顺着花容失思路,觉得有理,又慢慢摸索,与人一起,将那门牌号逐个看了一遍,恰是挨家挨户排着的。
“难道,这是一条住人的巷子?”赵无澜恍然,“应当是了,地上赶尸场常年腐臭难行,火肆陆雨水天气较少,阳光相对盛,防潮工作难度较小。做好通风采光,这一带的人,迁居地下似乎未尝不可。”
两人暂时达成一致,不断朝前摸索。
“有没有一种可能,”花容失止步,“这西境黑市,就是这里生活的地下人们举办的集市?”
“赶尸场附近贫民较多,与火肆陆中心相隔远,他们在黑市互易,为谋生各取所需?”
酉时已至,街巷无人,正因为他们都去赶集了。正常的外人不来,才情有可原。
危险系数似乎降低了那麽一点点,赵无澜和花容失继续向前走去。
……也是,西境黑市并不是闻名如雪月楼那样的存在,至于长孙明为什麽知道,那就和魏氏赶尸起家有关了。
“那你怎麽知道此处的?”赵无澜收起火元素,眼前颇有豁然开朗之意。
花容失忽然没了火取暖,疑惑地瞥向赵无澜侧脸,却从旁边那条暗道,感受到吹拂微风,隐约有熟悉感。
“莫非此处,连着西海海底通道?”花容失猜测,“海底通道,赶尸人的确较多,这边又是赶尸场。海风还能通气。”
他错身,微微探查那条有风的暗道,果不其然,依然门牌分明。
“巷子不止一条,人家不仅一户,集市应当建在何处?”
赵无澜抱臂,扔开关于花容失的可疑行径,追查主线,不鹹不淡附和:“噢……撇开半斤八两的地下自然因素,或许是巷□□彙点?”
花容失心思细腻,重回赵无澜身边,将他神态尽收眼中,不由得笑了:“怎麽了,赵小主被人牵着鼻子走,不高兴?”
赵无澜死不承认,皱眉嘟囔:“挺欠揍?”
“手下留情啊。”
花容失心情愉悦,他说罢,竟瞬间不见了蹤影!
“!?”
赵无澜愣在原地,再定神往前看时,远处,有一个个交易摊整齐排列,用一盏盏油灯支撑着黑夜。那一片来往买家不少,但都轻声细语,甚至以手语交流,他们大部分都穿着黑衣或廉价布料,挺和谐的。
……难道因为自己用火元素,那些油灯显得微不足道,没能及时引起自己注意?
另一边,花容失借着暗地里纵横交错的巷口,终于避开赵无澜,默默舒一口气,又不知哪里换上的夜行衣。
他是来追查萤灵的,萤灵出没于西海附近,而离西海最近的西境,除了赶尸场,就是一个地下黑市——长孙否给他的通行令,背面仔细看竟然是个极简火肆陆地图。
说不定,会有人把萤灵当作萤火虫捉起来,当地下室的灯?
没有确凿线索时,花容失觉得自己脑子里奇怪的东西愈发多了。
他在摊贩前挨个走过,果真是……什麽都有。丧服寿衣和簪花绢布,白瓷娃娃和诅咒人偶,算最正常。不过卖睫毛与眼球,出售指甲盖与人皮面具……?
花容失默默皱眉,不知火肆陆底层百姓,生活与精神状态也是如此苦厄多舛?
怪不得异味难以散去,被称为黑市。
他前边是一个老婆婆的摊位,老人眼神幽幽烁烁,卧藏在油灯后,随其晦暗不明。
穿着花衣的白面红颊小偶人,栓着脖子悬在摊车连缀的吊绳上,像死去的稚子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此时,一位身量差不多高的男子披着黑斗篷朝这边走来,白净的手指伸出斗篷外,挑选一个小偶,不发一言,付钱走人。
隔壁卖尸体的蒙大叔缺牙少眼,见老人开张,一如既往地咒骂道:
“你摆摊摆了多少年了,骸骨娘,咋还不死?”
被称为骸骨娘的老婆子兀自佝偻坐着,棕灰老旧的瞳孔在油灯跳跃下,好似生命已流失。
花容失注意到男子留下的一锭银,心道,果然黑市麽,一个巴掌大的偶人竟如此昂贵。
他假装无意地走向前去,在骸骨娘摊位,忍住一旁尸体味道,留驻片刻,发现小偶人各有特色,眼睛眉毛画的都不同,有些瘆人得生动。
花容失看得久了,骸骨娘幽幽擡起枯眼,笑得和蔼,然而在此黑市灯影幢幢中,就显得愈发诡异:“客官久驻……可是要买些什麽呀……”
“可惜,俺老婆子一天只卖一件儿……”
骸骨娘行动缓滞地收摊,笑容在嘴角挂着下不来:“小孙子……守在家,怕黑该哭了……不能吵到邻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