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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聿(14)(1 / 2)

她的话总是有太多言外之意。

周鸣鞘沉默许久:我可以留下来,不近不远,不打扰你,只是时常看着你。我会很多手艺,能安身立命,你不用操心我,我还可以拿钱。他把手搭在睡在母亲身边的孩子头顶,这样说。

而母亲答:你知道吗?过几年,她回头,望向身后,海风吹散了她的鬓发,她被劳作暴晒的黝黑的皮肤上微微泛着灯笼一样的红,过几年,我就将长眠于大海深处。海水飘啊飘啊,也许能把我送回家。

周鸣鞘沉声:现在就可以回。

她说:回不去啦。

他们再说不下去话,母亲主动提出请他吃饭,说知道城里有一个不错的馆子,给他写了地址。周鸣鞘说好,他们分别时像陌生人那样疏离地握了手,母亲摸到那只骨戒。

她平淡如水的神色在那一瞬终于被打破,脸上流露出的情绪周鸣鞘很多年后才能体味。那是失神落魄,那是无可奈何,是抱怨,是沉默,是释然。她说:真巧,这东西,怎么到你手里?

它注定要到我手里,不是吗?

他要还给母亲,母亲拒绝了。她笑:你收好,这是老天的旨意。

她抚摸着那枚骨戒:遇到爱人,不要保留。送给他,留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23我再想想办法。

第25章 25

他最终没有再见到母亲。那场饭局,母亲没有来。

那是一家专吃京菜的酒楼,极其昂贵,一碗爆肚小三十。芸豆糕和驴打滚放在白瓷盘里,用于点缀的萝卜花和芝麻粉刀工精美。片皮的烤鸭,四喜丸子,炒里脊,把肘子,晶莹剔透的拉皮儿炒肉丝。上菜时服务员恭恭敬敬,告诉他账已有人付过,她留下一句口信,说这都是你们北京的菜色,听人说做的好,我想应该符合你的口味,你尽管吃。

可她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变过,他还是她从前的孩子

是山野之中,而非京城纨绔。

于是他到底没有碰过那双筷子。镶金的竹筷子四平八稳端坐碗上,没得到他的垂青。他一个人腰背笔直地、沉默地坐在偌大的圆桌边,窗外夕阳如火球掉下山坳,天地一片漆黑,直到晚风吹来时,母亲都没有现身。

周鸣鞘明白了。

她不会再来见他,并且从此以后,他也再不会见到她。

幼狼长成时,母狼会将它驱出狼群。从此以后,他们只会在山头遥遥对望。此生缘分已尽。

周鸣鞘起身,没有动过筷子。服务员跟在他身后,对着一大桌子菜面露难色:您一口也没吃,或者要打包

然而这位阴晴不定的客人却忽地站住了。

饭店外,几个人见他出门,堵住他的去路。他见过这些人,在那辆带他离开长白山脚的轿车上,在北京城的周家大宅里,在火车站。

他们又追上来了。

周鸣鞘握紧拳头,退后一步,转身想进厨房,从后门小巷走。起码在那里打起来,地方小,他赤手空拳占优势。然而一回头,又定住了。

一个男人坐在高椅上,真丝的衬衫束在牛皮铜扣腰带里。眼神锋利如鹰,和周鸣鞘三四分相像。他抬起头来,扫了周鸣鞘一眼,似笑非笑的,却看得周遭所有店员顿住了,背后发寒。

周鸣鞘便知道他走不掉。

他从来没从这个人手里走掉。

这个人是他的小叔,周念亲。

小叔比父亲小二十岁,大他十岁,所以基本是同龄人,只是周念亲在辈分上占便宜。当年在周家,周鸣鞘几乎只和他说话,只对这个人有唯一的好感。因为只有周念亲懂他。

他在北京城那两年是个混账,到处咬人,借此报复。每回和人在小胡同里干完仗,蹲在派出所冰冷的日光灯管下,都是周念亲来接他。那些老民警和他抱怨,说你家这孩子太不懂事。周念亲笑着瞥他一眼,眼神谈不上冷热,轻轻地答:嗯,回去好好管教。

他们坐在轿车后排。灯火霓虹照进车窗,雾一样漫在周鸣鞘鼻峰、脸颊的青红伤口上。他故意用力将脸一扭,只留一个后脑勺给身旁的监护人。但周念亲总是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平静看他:为什么打架?

他不答,周念亲不惯着:说话。

他冷冷看周念亲一眼:和你有关吗?

都姓周,周念亲说,有关。

你要是恨他,恨我,恨周家,恨北京,有别的法子。受伤是你自己,疼的是你母亲。周念亲在车里点了一支烟,一针见血地教训,堵得周鸣鞘一句话说不出,只能恨恨地答:她又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区别吗?

周鸣鞘不说话。

周念亲笑笑,把手里的烟递来:抽吗?

那时周鸣鞘年纪小,不肯露怯,一咬牙,夺过来恨恨吸了一口。烟雾呛进嗓子,喉咙争先恐红地叫唤起来,他剧烈咳嗽,弓着腰。

周念亲居高临下垂眼看他,小兔崽子回头,狼一样的目光凶狠一瞪,又抽了一口。这回只轻轻咳了两声,忍住了。

周念亲拿回烟:不错,学会了,不算太笨。

周鸣鞘胸膛起伏。

他小叔穿的是一套深黑色定制西服,绒面细腻,铜色的金纽扣只系一枚,翘着腿,皮鞋映照出街道上冰冷的光。家里的很多事现在已由他接手,父亲不方便出面的,由周念亲处理。周鸣鞘一度觉得他只是周家走狗。

而那时,他的一切在光晕中模糊不清,周鸣鞘听见他说:我从前和你一样。我恨这儿恨急了。什么出格的事都干过,挨过很多打。

他和他的大哥是同父异母兄弟,出生仅一个月,那位老家主便去世了,长兄如父,他由大哥带大。周父是一个近乎冷酷无情的人,唯独对这个幼弟用心。因为父亲去世前嘱托他照顾好,他答应了,就会做到。

因此周念亲每有犯错,都少不了一顿责罚。

犯错,挨打,再犯错,再挨打。日复一日。有一天他累了,和我说,不如打个赌。周念亲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瞧着北京城夜色,就赌我能不能跑出他的手掌心。做到了,从此一生逍遥,干什么他都不管。做不到,被他逮回去了,就认命,从此死了这条心。我答应了。

周鸣鞘终于回头来看,上下打量他。周念亲分明的下颌线在灯晕中却显得柔软又模糊。他眼里多了周鸣鞘当时不懂的东西。周鸣鞘问:然后呢?

结果你都知道,周念亲笑,不然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替他做事?

周鸣鞘沉默:不应该。你很厉害。他听管家叨叨过周念亲的事,知道他枪法奇准,在军校时也是数一数二风流人物。曾经数次从长官眼皮底子开溜,钻进隔离带,谁也找不到。怎么会被抓到?

周念亲说:那是另外的事情了。我输在人心上。他垂了垂眼,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这才正眼看周鸣鞘,被他一看,简直像利剑穿心,周鸣鞘一下钉住了。那是极锋锐的眼,极威严的气魄,他冷眼瞧着,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静静道:我要说的,是叫你想清楚,手、脚都长在你身上,别人管不住,你就得敢作敢当。不喜欢这儿,可以,练本事。本事足了,自己就能走,成天这样给我惹事,不过是打滚撒泼,废物点心而已。

周念亲掐灭了烟:脑子笨,就读书;力气小,就练拳头;保不住你的马,回不去你的长白山,谁也帮不了你,有怨天尤人的功夫,不如省省时间。家里找好了学校,你可以明天去上学。上学的时候想想清楚我的话,你到底想活成什么样。做一条吃饱喝足的狗,你继续在北京城荡,我依旧次次去局子里捞人,次次好声好气送你回家;但你要是想站起来做人

周念亲顿了顿:我有规矩。

轿车已停在周家主宅门口,司机下了车,将一车厢烟雾留给他们。车灯如利剑撕破天幕,门口的那两只石狮子炯炯有光,天神般审视着来客。檐下一只红灯笼,被晚风吹得微微晃。四周阒寂,只一点蛐蛐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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