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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聿(3)(2 / 2)

穆阳说: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周鸣鞘无奈地垂下眼,纵容穆阳的所有狡猾:好消息。

穆阳告诉他:好消息是,有人见过她。在火车站的寄存处。那人记住她,是因为她操着一口陌生的北方口音说话,一开始,他甚至没有听懂。以前看包的是个老家伙,他根本不关心,现在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所以记得她的所有样子。他们同我描述了女人的每一个细节,都和你说的相符。我猜是她,不会错。

周鸣鞘打断他:我凭什么相信?

穆阳像是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骨戒,莹白色的,极小极窄,周鸣鞘看一眼就知道,他戴不进去。但穆阳将戒指戴在小指上,对着光看:她只干了半个月便走了。这也正常,那活计钱太少,一般都待不长。听说她是要买车票,钱却不够,于是用这枚戒指和人换钱为了拿到它,我费了好大心思,就为了给你看看。

穆阳将手伸到他面前。他是这么的懒惰,连戒指也要周鸣鞘替他摘下。周鸣鞘眼神微微一黯,极沉地盯着他。他将那枚戒指摘下来,摆在手心垂眼凝视。

是母亲的东西,周鸣鞘记的很清楚。从小到大,她每一次温柔而慈爱地抚摸周鸣鞘的额头,他都能感受到这枚骨戒冰凉的触感。她曾经告诉他,那是祖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比他们的年纪都要大。

难道她当真走投无路么,周鸣鞘想,怎么能把这枚戒指转手让人?

可他沉默许久,没有流露出一丝脆弱,平静地开口:谢谢你。

穆阳像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头:难得。

周鸣鞘笑:你不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吗?不然为什么非要告诉我,你费了好大心思?

穆阳认真地想:可我确实费了很大心思呀。他又是一副这样天真的撒娇般的语调。

周鸣鞘垂眼:好,我欠你。

话别说太早,穆阳说,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穆阳说:火车站里,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每天拿着报纸、端着泡面,装作普通人的样子停在火车站的每一个角落。但我们也不傻。他们在等人。不是警/察,因为那些便衣和他们不认识。既然如此,你觉得,他们在等谁呢?

周鸣鞘缓缓握紧了那枚戒指。他听得明白穆阳若隐若现的暗示。

穆阳将松散的发尾扎成小揪:我劝你不要去。

周鸣鞘看着他青白的手指穿过纯黑色的发丝,像暧昧的红线缠绕着一个人柔软的皮肤上。周鸣鞘说:这枚戒指,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穆阳的手微微一顿。

祖父给父亲,父亲给她。她给她的儿子,而我这个做儿子的还会继续传下去。周鸣鞘说,最苦的日子她都不肯丢,今日却舍得将它卖给一个陌生人。为什么?只是因为一张票吗?

穆阳听懂却不答,周鸣鞘慢慢地站起身。

票是借口。她有麻烦。我要去找她。他平静地说。

穆阳抬眼:那你只能去火车站打听。

周鸣鞘笑笑:当然。

他在桌上放下一叠毛票,很清楚的数额,一碗面、一瓶酒的钱,是他方才对着菜单上算过的。穆阳不愿意欠别人情,他也是的。他已经欠了穆阳很多,不能再依赖他。

周鸣鞘走到门前,正要弯腰去掀卷帘门,忽又回过头来:也许不会再见到你。我欠你的人情,你真不要我还?

穆阳撑着下巴看他。夜色与灯火将他勾勒得太迷人了,他垂着眼睛看周鸣鞘时,竟像神父看着自己的信徒,同情而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穆阳说:要。他把桌上的钱准确无误地向周鸣鞘丢来,周鸣鞘一把抓住。

穆阳说:但那是下次见面的事情。到时,我要和你收利息。

周鸣鞘听懂了,穆阳话中藏着我还想再见到你的言外之意。

他很清楚地听见心跳重了:奸商。

小奸商毫不否认:我是。奸商祝你晚安。

第8章 08

穆阳第一次在雨夜天里失眠,独自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至三点。一线光照入窗户,落在他的眼睛上,他眯起那双漂亮的琥珀一般的眼睛。

是的,失眠是因为周鸣鞘。

周鸣鞘让他意识到,他和他所认识的自己并不一样。

起码,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是一个绝然无情的人。

穆阳生在夏天。

同样是一个岭南的仲夏夜,在狂风暴雨之中。

他出生在距离港城不远的小县城,出生那一天,也是母亲的忌日。他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木床下的一滴血。那血迹极深,融在泥土里,擦也擦不掉,仿佛提醒他永远记得母亲为了带他来到这个世上,曾做出怎样的努力。他不敢忘却这份恩情。

十三岁以前,穆阳在充斥着鱼虾的禾田、飘着荷叶的池塘边长大。

他在软泥、藻荇、烈日的阳光中嬉闹,在皮影戏,帝女花,蚝壳屋中安睡。童年乡下的一切都美好而自然,是每一个曾自由奔走在天地间的灵魂都会怀念的时日。然而这样没心没肺的日子只持续十三年。十三岁生日那天,他见到他的父亲。

那几乎是父子间的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他只见过父亲从港城寄来的钱。每一张都捋得极其平整,叠好塞在自己做的信封里。

穆怀田是个极其沉默的人。

那一天,穆阳倔强地站在外公身后,不肯叫人。他不说话,穆怀田也不说。在炎热的七月里,两人就那么相对看着,目光来去,仿佛已经痛快地打了一架。直到外婆拎着鸡从院里回来,摘下斗笠,推了穆阳一把。

穆怀田拽住他的胳膊。

他将他从头到尾上下打量,用一张布满伤疤的大手温热地盖紧他的头顶。三秒后,滑到脸上,像是碰触一件瓷器一般抚过他的皮肤,便挪开视线。

父子的相见仅此而已。

之后,他便说,要将穆阳带到城里去。

因为教育,因为人生,因为未来。

穆阳时至今日都不明白这三个词汇。

他随父亲到港城。

他每日行走在逼仄的城中村中,顺着满是泥水的小路、顶着将天空分割成十七八块的电线与晾衣杆,躲避那些夹着尾巴在墙挨着墙的矮房子中穿行的黄狗每逢这时,他想都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是囚笼里的一只兽,被人从广阔的天地间带到城市里。

城中村里有许多与他同龄的年轻人,来求学也好,来打工也罢,他们早出晚归,将一块钱掰成三分用。他们枕着别人的呼噜声,听着别家的吵架声入睡,梦里,却是来日的美好前程。他们的前程只用几个词就可以描绘:房子,车,女人。

然而穆阳不明白。他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最大的、最深的梦想,曾是想要在平南镇上做一个普通的木匠。

木匠是一个已被现代社会遗忘的职业。可在平南,人们需要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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