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是,他去陪秦岁安买。
金澜静静注视着他俩并肩走过去了,男帅女靓,怎么看怎么顺眼。走廊里很安静,没什么脚步声,或许是因为地毯铺得厚,但金澜觉得,这是因为两人的脚步都踩在他心上了。嗒嗒嗒,在空荡的心室中回响。
秦岁安的局还没结束,但她坚持将二人一路送到了停车场前。
洛纬秋要先去把车开出来,于是金澜和她站在路边,说了一会话。
两三分钟后,金澜上车,和秦岁安挥手告别。
金澜。秦岁安站在车外,背后是浓黑天穹,风将她吹得头发蓬乱,像疯长的草,指向天空。比起刚刚那副叽叽喳喳的样子,她似乎瞬间换了副心性。她严肃地说:我以前就觉得你心思重。
是吗?金澜笑了。
但是我能够理解我想说,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说完这句话,她又恢复成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啦,拜拜,帅哥,再见哦。
天上星月寂寥,地上身影萧条。
车行驶在都市的夜色中。
金澜先开口了:我不该带你来的,怪我。
怎么会呢?洛纬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一顿饭,学长有什么好自责的。
我感觉你不喜欢这种场合
的确不喜欢。洛纬秋摸摸鼻子:那以后不去了不就好了?
金澜看着前方,现在路上车不多,车灯映得前路一片平坦,尽是光明:嗯,以后不去了。其实我也不喜欢。
洛纬秋冲他笑了笑,学长之前一定也忍受过很多这种场合吧?既然你能做到,我也可以的。
你实在无须勉强自己,金澜想。
对了,你跟那位姐姐说了什么?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姐姐,金澜没忍住笑出来了。
看着洛纬秋在外人面前摆着个冷脸,没想到一旦被他划为自己人后,就能看到他这么可爱的一面。要是秦岁安听到这个称呼,一定是啊啊啊学弟真是可爱死了。
其实也没什么,聊了聊学校的事。金澜不咸不淡地回答。对了,那个银杏标本,送给我吧。
行啊,再亲手给你做一个都行。
金澜摇摇头:我就要那个了,有眼缘。
洛纬秋打开车载音响,一个绵绵的女声唱着情歌,脉脉旋律在不大的空间内流淌:原谅今宵我告别了,活泼的心像下沉掉,梦里有他又极微妙
情怎可料。
十分钟前,在酒店停车场出口处。
金澜突然问秦岁安:你说,两个男人去的话,给不给情侣优惠?
这话没头没脑的,但秦岁安听懂了。
她的一双眼眨啊眨的,没说话。
没事。金澜看出了她的为难。
她将自己的外衣裹裹紧,看着金澜,眼中有担忧:其实我也不知道。
但,有很多家店都做蛋糕的就算这家不让,别家一定可以。她说:大不了咱就全价买,怕什么。你想吃吗,我请你呀?她带着关切的目光,很温暖。
金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避开这目光。他感念向他伸出援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别人帮不上忙。
他越过这句话的表面含义,回答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你放心,我没有不开心。
他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为没法买到便宜蛋糕而可惜?
可能,是不想让他受一点委屈吧。金澜的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了那包烟,他没有拿出来,只是用手摩挲着: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啊,我会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秦岁安想了想,说。
那你觉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的答案是,我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他。金澜说。
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一个谚语,直译是在爱与战争中一切都是公平的。意译就五花八门,各种理解都有了。
原谅今宵我告别了,活泼的心像下沉掉,梦里有他又极微妙,情怎可料。出自陈慧娴《夜机》。
第69章 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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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人间的形态大概有许多种,或许有的是细水长流,有的是丝丝春雨,但对于有的人,有些恋人,爱像战争,要么是两个人刀剑相向,要么是一个人头破血流。
金澜现在就是头破血流的状态。不过他并未抱怨过什么,他积极地认为自己已经得到很多了,破一破,流一流也很正常。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他从聚会那天之后就开始睡不好。
梦里他总是听到秦岁安在他回答完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后说的那句话。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你未免太爱这个人了。
深情没有好结果吗?
不一定,但自伤是肯定的。但是
但是什么?金澜追问着,不小心追入深渊。他一身汗地醒来,一睁眼看见的是洛纬秋安逸的睡脸。
他们的两只手还紧紧握着。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月色如银,落在飘窗上,莹莹一片。
金澜慢慢地将洛纬秋的手指掰开,穿衣下床。洛纬秋于睡梦中发出呓语:学长?
金澜摸摸他的头发,轻柔地说:我去喝口水。
他走出房门,不知该做什么,索性又穿上外套和鞋,走出屋外。他沿着路的边沿慢慢走。
整片天空像被墨汁浸过,深冬的天总要挣扎一番再白。金澜用力望去,在目光尽头的地平线处,有一处的墨汁像刚被人擦洗过,已经开始由黑变白。他像突然被人指引了方向。
他越是走,忽然就发现那处白离自己越近,再看看四周,大片的天都已经白了。金澜坐在了路边的一个公交站台的长凳上。
他想,如果此时开过来一辆公交车,停下来,门打开,问他要不要上车。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上去。行李不要了,人也不要了。随便这车将他载到什么地方,一直不停下也可以。
他低头时,发觉自己连袜子都少穿了一只。不禁有些担心司机看到他这邋遢样,会不会问:啊,是刚被老婆赶出来的吧?
可惜下一秒他就看到站台上贴着一张告示:道路检修,本月此线路停运。
月亮苍白着脸庞,渐渐与一抹云揉在一起,不言不语隐去了身影。在另一侧,地平线经过一番煎熬的分娩,最终诞生出一个破晓。红光流泻于地,像太阳受伤了。
不是没有熬过夜通过宵,却第一次这样细致地观察一个日出:每个日出都是这样痛苦吗。
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