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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分说完,小五的脸已皱作一团。小四看他一眼,接过话头道:“爷,二哥那边说,沈、吴两派争论不休,最后被派来南州的极有可能是最近在京中述职的应昀大人。”
“应昀?”萧西抬眸,“是何人?”
“应昀大人是西州府知事。二哥说他出身贫寒,性情板正,并不与谁特别亲近。下放到西州十年,无有过错且时有功绩,却一直没被升迁,怕是不通人情,不阿谀讨好之故。”
萧西眸光忽闪,颔首道:“若是个做实事的,来南州后尽量多帮衬。”
“是!”
第三十二章
窗内茶香袅袅绕青瓷,窗外斜阳脉脉水悠悠。
缭绕白雾里,萧西闻小四再度开口:“爷,二哥还提及一事。”
“说。”
小四:“南州历来富庶之地,周大人称落霞有民乱,陛下震怒不已。二哥说,旨意已传至各州府。陛下让各州府出谋划策,论治民抑乱之法。”
“治民抑乱?”萧西的眉心蓦然蹙起,白雾后头的视线紧跟着落入虚空,“之法?”
静坐在旁许久,宋离忽而抬眸看向萧西,又转头望向小四两人:“小四小五,你们二哥的信中可有提及都督府相关事?”
“都督府?”小四面露不解:“宋姑娘何出此言?”
宋离秀眉微敛,摇摇头道:“落霞城春汛在前,民乱在后,此间事已惊动沈、吴两派,各州府都已接旨议治乱之法,都督府怎可能置身事外?是赏是罚,都该有个说法才对。”
即便周谦益上呈的折子里一句未提都督府之功,事情发生在南州,丰庆帝又生性多疑,怎会不过问萧西在其间扮演的角色?
圣心难测,久不闻旨意或许并非好事。
房中一时杳然。
直到茶香袅袅四散,凝思许久的萧西倏然回过神,转身朝小四道:“取纸笔来。”
小四一愣:“爷要写折子?”
萧西不置可否,只转身朝向霞光漫天的窗外,凝望波光潋滟的华琉河许久,缓缓道:“南州虽非虎踞龙盘之地,倒也风清水暖,四时皆景,吾心甚悦。”
小四小五不知所以,忍不住面面相觑。
萧西不以为意,不紧不慢道:“是以,璟之欲奏请……”
宋离眼见他张开双唇,似要说出“父王”二字,嚅动半晌,终只是黯然垂首,轻扯了扯唇角,徐徐道:“是以,璟之欲奏请圣上,赐华琉河畔良田百亩,以作陵寝之用。”
“陵寝?!”小四小五神色大骇,“爷,这是何意?”
自家爷年不及而立,何以念起百年之后,陵寝之事?
另侧的宋离却不见怪,抬眸扫过他两人,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萧西,垂敛下眸光,不置可否。
请旨于南州修建陵寝,一为告知丰庆帝,他虽有嫡子之名,并无心京城风月,只愿安居南州一隅。二来……宋离眸光忽闪。
那些尚不能示于人前之事,便应循地下之法。
落霞行宫未尽之语,她或已有了答案。
“小五,收拾行礼,一个时辰后启程回长洲。”
不等小四小五收起脸上错愕,萧西已不慌不忙提起笔。
宋离亦提步上前,一边挽袖研墨,一边偏过头观他笔下行云。
春光悄然覆在她纤若蝤蛴的脖颈边,细风拂动鬓边发,送来春柳清新,亦卷起文墨缱绻。颈边青丝漾,依依好似新柳照春水。
小四两人正讷讷于红袖添香之美,走笔如飞的萧西已轻放下兔毫,抬眸朝他两人道:“另外备些元宝纸钱,明日要用。”
“明日?”小四一怔,脱口而出道,“爷,明日是春分。”
春分是爷的生辰,亦是爷从不展颜之日。
即便今岁不在京中,且有宋姑娘陪在身旁,何至于先想起陵寝,又想起纸钱?他二人在南琉经历了何事?
没等他看清宋离的神色,萧西已抬眸望来:“春分如何?”
小四又是一愣:“爷,要在春分这日出门?”
触及小四眸中惶惶,萧西后知后觉他忧从何来。
诸多春分日,他醉卧断壁颓垣间,举目琼楼玉宇,俯首春草离离。
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只是今年他无需形影相吊空对月。
思及此,他紧蹙的眉心稍稍舒展,看向宋离的同时,颔首朝小四道:“时近清明,纸钱是祭奠家中长辈之用。”
小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宋离,眸中不解更甚。莫非是要祭奠宋姑娘家的长辈?宋家长辈的忌日也是春分?是巧合,还是……?
萧西却无解释之意,只又问宋离道:“正巧有杨梅酒,明儿个一并带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