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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厘左手里拎着小花,捏着小手电筒,又擡起另一只手抹起眼睛,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麽会这麽没出息地哭了鼻子。但听到陆惟森温和平淡的语气,他的眼泪就更像被摇晃了的碳酸汽水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他小声问陆惟森:“那耳朵能治好吗?”
“能。”陆惟森回答说,“医生说可以。等我複学以后,回培市治。”
江佑厘又吸吸鼻子,没能再说出什麽。陆惟森擡手,温热的指腹蹭了一下他的眼角,问他:“怎麽还在哭。”
“你别管了……”江佑厘带点鼻音地低了低头,“我马上就好了。”
陆惟森仍旧站得不远不近,垂眸望着他,沉默片刻,问道:“在心疼我吗?”他听上去理智又沉稳,“看到我被欺负,助听器坏了,你心疼我,是不是。”
一月下旬的夜晚,气温骤降,天空和地面都像蒙上了灰白色度的油画,听完陆惟森的询问,江佑厘的脑袋也跟着一片空白,只得木讷地点了一下头,“是倒是是……你别问了。”
“好。但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必须要现在和你确认。”陆惟森单手拎着他的包,好似向着他走近了一步,像提问又像宣判,“裴喜夏不是你的女朋友,对麽。”
小手电筒被江佑厘一个哆嗦不小心掉进了装小花的袋子里,敲击了一下玻璃花罩,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光源霎时有了遮挡,小巷里一下子陷入更深一度的黑暗之中。
紧张感突如其来在脑内膨胀开,不知是因为听到了不得了的话,还是因为怕黑。都已经这麽难堪了,但江佑厘的眼泪却还在不合时宜地流,让他一点都不像个成熟冷静的十八岁成年人,不由得更加感到难堪。
江佑厘又揉了一把眼睛,艰涩开口:“识破了不早说……这时候你揭什麽短。”
对面的陆惟森闻言却好似更为沉静了一瞬,和夜色短暂地融在了一起,然后江佑厘很快地闻到了木质调的气息,混合着尼格罗尼酒的苦甜味,落在他眼角了一个很轻的亲吻。
好像做梦一样。但事实确凿,陆惟森俯身过来,亲了他的脸,对他说“别哭了”。
“怕黑吗?”陆惟森又离近了很多,低声问他,干净的气息把江佑厘的思维和心跳都搅动成了沸腾的气泡水。
“不怕……”江佑厘有点迟缓地擡眼望向陆惟森黑色深邃的眼睛,发现对方正专注地望着自己。晦暗不清里也能瞧出眼神里好像有些和平日不一样的、很坦蕩的温柔。
陆惟森擡起一只手,不能更轻地、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他脸颊上终于止住的眼泪,还是很冷静地和他讲话:“还好你没有真的谈恋爱,不然我会很后悔。”
脑子乱哄哄的,江佑厘茫然地问:“你是在安慰我吗……”他有点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人是陆惟森,又茫然道:“你后悔什麽?”
陆惟森没有立即回答,伸手把背包挂在了一旁废弃的自行车停放架上,又从江佑厘手里拎过装着小花盆的袋子一并挂了上去。他开始耳鸣,头也发晕,但江佑厘在微弱光线里鼻尖红红地看着他,乖得不行,一切都没法对劲了。
他慢慢把江佑厘拉进怀里,坦诚道:“会后悔没有在第一次遇见你那天就抢占先机。”他在一月的冷风里小心拥抱住比耳鸣更让他头脑发晕的人,“我不只是在安慰你。”
他直起点身子,再次低垂视线,看到江佑厘睁圆了漂亮的眼睛,似乎因为听到了他的话而变得更乖了,眨着眼睛天真地回望他,很期待的样子,好像很想听他再往下说点什麽。
于是他便继续口不择言:“我耳朵有点不舒服,可以亲你吗?”
“你耳朵怎麽了,不舒服为什麽要亲……”讲到这里江佑厘突然噤了声,抿了嘴唇,在陆惟森怀里缩了缩脖子,“可以。”
他怕自己再晚同意一点陆惟森就清醒了,就不再这麽温柔地抱着自己了,就变回那个事事淡然处之、寡言少语的陆惟森了。
然后陆惟森就在他的视线里慢慢倾身过来,吻上了他的嘴唇,轻轻贴了一下就分开了。江佑厘迷蒙睁眼,以为亲吻已经结束,但重一些的吻忽然像是克制不住般落了下来。
江佑厘从未与人接过吻,更别提这个对象是他暗恋了三年多的陆惟森。
零度的空气是冷的,小巷里甚至来去着穿堂的冷风,但陆惟森和他接了温柔、青涩又火热的吻。他们拥抱在一起,发出细微又暧昧的亲吻声,彼此的呼吸也并不均匀和平静。
江佑厘时而被吻得微微后仰,头皮发麻,整个身体都软绵绵,但陆惟森抱着他,他又觉得安全可靠。他迷迷糊糊间想,或许是因为刚才吃的草莓糖果味道很甜,陆惟森也很喜欢,才会亲了他这麽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