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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惟森没在。他电话里所说的花也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江佑厘还是无法绕开给陆惟森打电话这一环,认命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倒背如流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陆惟森那边有些嘈杂,“到家了?”
“嗯。”江佑厘低头心不在焉地看着鞋面的一小块油污,沉闷地应,“你在哪里呀?”
“酒吧今天有人请假,人手不够,老板联系我让我提前过来了。”陆惟森问,“你现在忙吗?”
“我……不忙。”
“那来找我好吗?”
陆惟森讲话总是这样尊重人,从来都是商量或者建议的口吻,所以即便语气里没有什麽明显或强烈的情绪,也显得有些温柔。江佑厘沉默了片刻,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说了“好”。
行李今天晚点再收好了,戒断对陆惟森的喜欢也要循序渐进一些。陆惟森把他当做朋友,他也要努力地收好炽烈怦然的心思,去装作一个大方且合格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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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钟的酒吧灯光柔和、昏暗又旖旎,衬得整个环境舒适又隐蔽。
江佑厘从来不会走到人多处,也从来都不与调酒师高谈阔论,今天也照旧坐在往常的角落里,背靠着沙发,旁边还是突兀地放着一盏用来看书的充电台灯,身后的墙壁上也还是挂着同一幅抽象派的油画。
有所不同的是,由于隋芝芝放假回家,今天他身边没有了叽叽喳喳的裴喜夏。但他面前除了暖草莓汁和甜品以外,还被陆惟森多摆了一样东西,让他照管。
一盆小小的白色风信子。
陆惟森交代道,事情的起因是他做助教的複读学校邻街上新开了一家花店,传单被塞进了他手里,他就在回来的路上光临了那家新店,选购了一盆棚中栽培的小花。
在酒吧轻缓的欧美小调里,江佑厘放下手里的风景园林设计原理书,探身过去,指尖拨弄了一下小花白色的花瓣、小小的花骨朵,又轻轻捏了捏绿色的花叶,想起自己刚才问陆惟森为什麽要买这盆花时的情景。
陆惟森当时站在茶几的另一侧,沉稳地把黑衬衫的袖口整齐挽起,垂眼看着坐在沙发上抱着小花盆的他,回答得很简洁明了:“你不是喜欢花麽,天天都要对着书看。”
“啊?我看书又不是只顾着看花漂亮。”江佑厘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在看别人怎麽设计漂亮的花园……”
“那就是我想养。”陆惟森道,“晚上拎回家,给它选个暖和点的地方。”顿了一下又说,“煤油快用完了,明天提醒我去买一瓶新的。”
江佑厘见他若无其事地谋划着二人日后的行程,抿抿嘴提醒道:“我今天想搬回去了。”
“嗯,我知道。”陆惟森停下规划,应声道,“不是都告诉过我一遍了。”他走近半步,擡起手若有似无地轻碰了一下江佑厘的发顶,“我在挽留你,有点不明显对吗?”
“啊?”江佑厘蓦地擡头,呆呆地问,“你不想让我搬走啊。”
陆惟森轻轻点头,“嗯,不知道你为什麽突然要搬走。”他收了收视线,好像有点可怜似的,又很认真地对他讲话,“来客人了,我先去忙,你照管一下花。”
于是江佑厘就十分听话地、更加混乱地担任了一晚上的小花保姆。
陆惟森这个人真是让他很苦恼,明明那麽聪明,讲起话却像是在茶壶里煮饺子,说了这麽多句,也没有倒出来什麽有用的东西。
但毕竟他现在的人设是有女朋友且感情稳定的恋爱人士,秉持着对陆惟森人品和性取向的笃信,江佑厘还是不敢自作多情,所以思来想去得出了初步的合理推测。
瞧陆惟森这态度,应该是把他当成了很好、非常好、超级无敌好的过命般的兄弟。
第12章 我耳朵有点不舒服
江佑厘一贯窝在Reunion酒吧的西部边角,远离酒吧最热闹的中心区域,今天也毫不例外。他守着白色小花发了三小时的呆,只在陆惟森经过时才短暂地埋头看书,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终于捱到陆惟森快下班的时间,他收起了园林设计书,从包里慢吞吞翻出了他那本边角有些微微破旧的《小象斯莫》。
桌上摆着陆惟森给他点的草莓千层小蛋糕,但他今天忙着思考人生,只吃掉了三分之一。把漫画书随机翻到靠后点的一页,他目光游移过去,好不容易聚焦起来时,不远处忽地传来响动。
在距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坐着一桌打扮很摇滚的年轻男人,模样都二十出头,每一个都醉醺醺的。
其中醉态最明显的男子,穿着亮片夹克和黑色皮裤,头发半长,其间有几缕粉红色。他嘴里骂着肮髒的字句,狠狠把一个空啤酒瓶丢在地上,登时碎得四分五裂,吸引着江佑厘下意识探了探头擡眼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