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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磨磨蹭蹭地走出洗漱间，陆惟森正关了灯从他房里慢悠悠走出来，沉静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温和，无攻击性，但有交流欲。
江佑厘回避视线，低着头往沙发的方向快步走，却没有调整好行进的方向和速度，被陆惟森十分从容地结结实实挡住了去路。
他登时嗅到了陆惟森身上木质调香水般的气息，脑子乱成了浆糊。陆惟森个子真高，他已经一七六了还是被比成了小矮子。
陆惟森声音很低：“抱一下吧。”他落下深邃的目光，看向正垂着脑袋装鹌鹑的江佑厘，语气很正直：“安慰我一下。”
江佑厘脊背有点僵硬，舌头也勉强捋直，难以置信地仰脸问道：“你难道真的相信我这麽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能给你母爱吗？”
“你自己说能给的。”陆惟森被逗笑，“给点别的爱也行。”
“行吧行行行……给你一点房东的爱。”江佑厘闭了闭眼，“抱就抱呗，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别不好意思。”
头顶传来陆惟森低声的“嗯”，算作回应，随即定义模糊的拥抱来得无比突然。结实的手臂无声围住江佑厘的腰身，手掌覆在他脊背，推着他贴靠进不同的体温里。力道很轻，把他揽住，线条分明的下颌埋进他的颈窝。
“我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陆惟森的声音近在耳畔，像加了混响，好听得让人心尖晃动。他好似笑了笑，对江佑厘说了“谢谢房东”，又很贴心地说：“你看晚间新闻吧，别落下今天这集。”
江佑厘没用多大力气就推开了陆惟森，恼羞成怒，任性地说：“这集不看了，睡觉。”
他快步走去茶几抓起遥控器，把刚打开不过几分钟的电视机关掉，又快步径直走回房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别扭什麽，又十分清楚自己还是没能处理好暗恋的心情，有点挫败感。这时陆惟森在他身后对他说了“晚安。”
他脸颊烫得厉害，也还是小声回了一句“晚安”，但怕陆惟森没带助听器要是没听见他的回应会感到失落，所以就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才十分不好意思地掩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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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厘的大脑第二天一整天里都在不停地反複播放着自己被陆惟森倾身凑过来抱住的那个瞬间。陆惟森的怀抱温暖可靠，正直坦蕩却又莫名暧昧，把他的魂都要勾走。
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开，试图解码外教说的每一句话，落实到每一个字母上，在键盘上指尖翻飞地记录，可那个瞬间还是会像断帧的老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短暂沉寂后猛地闪现。
陆惟森怎麽会抱他呢？
这于江佑厘而言已经成为了堪比鸡和蛋谁先诞生的世纪难题。
午休时间在学生餐厅里啃牛肉披萨的时候，江佑厘还在困惑于此，导致他在叉起一颗西兰花的时候没有叉牢，西兰花掉在了桌边，又滚落到了他的鞋面上。
黑胡椒酱把干净的白色桃皮绒弄髒了一小块，把他气得又去拿了一小碗意面吃。
国际高中的寒假要开始了，江佑厘思考着要不要停止打扰陆惟森，回程家里呆着去。
陆惟森现在把他当成宠物一样照顾着，那麽独善其身的一个人，对他的接纳程度竟然甚至都达到了搂搂抱抱这种高度。这麽一看，见好就收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还能顺便给陆惟森省下一些水电费。
而促使这个决策成型的最大关键点在于，江佑厘意识到自己对陆惟森的情感开始愈演愈烈，而喜欢是一件很不好遮掩的事。陆惟森可以自然地给他朋友间的拥抱，但他没办法心思单纯地被拥抱，并且会舌头打结、心髒乱跳。
在事情变难堪之前，他想逃跑了。
就像当年画完小象被抓包他飞奔逃离教学楼、暴马丁香花坛旁偷窥被抓包他便不再打车前去一样，他想要赶在暗恋再次被陆惟森抓包之前，光速撤离。
于是他在下课后，傍晚五点十五分时，给陆惟森发送了短信，彙报了计划：“明天开始放寒假了，我想今天收拾东西搬回程家了。”
过了两分钟，陆惟森回複了他：“什麽时候回家，我买了花。”
这说的是什麽话？有些言不对题了，让江佑厘坐在教室里晃了半天的神，揣摩思忖间连电脑屏幕上的文字都辨认不出了。
心跳得很快，思绪像被拍散的沙画一样天马行空又不可名状。
他很想问陆惟森，什麽花，买给谁，为什麽要买，但终究没有再回陆惟森的消息，收拾好东西去学生餐厅里吃了份汉堡薯条，而后打车回了西列小区。
他走进单元门，慢吞吞爬上四楼，踱到江老头的房子门口，插进钥匙用力转了好几下，拧开了有些老旧而不太灵光的锁芯，推开了房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