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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过来吧。”谷寓清抬手搭在林听的椅背上,轻轻一勾,就将人揽在肩头。
林听突然抬起头来,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于是他将试探着将脑袋搁在谷寓清肩上,见人并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反而还笑了两声,这才整个放松下来。
药房的窗户是一扇老窗户,即便看着关的挺严实,但还是会漏风进来,医生的白大褂下都裹着薄羽绒服,白炽灯也被风吹冷,大屏幕滚动的很慢,像是要故意将人牵绊住。
“你喜欢吃芋头吗?”林听突然问道,“就是炖排骨汤的时候把芋头放进去,煮的软软糯糯的那种。”
林听在问那个很真实的梦,但谷寓清听得却没头没尾的,他歪着头看向林听,也问道:“想喝排骨汤?”他看着林听低垂的睫毛,“那过会儿去买。”
大屏幕翻了一页,谷寓清适时抬头看去,他没等林听回答便起身往窗口走去,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来,伸手向林听要单子。
林听看着那一叠报告单,一张张的慢慢翻着,好一会儿才翻出一张白色的单子,上面罗列着他要吃的药,林听反复确认过后,才交给谷寓清。
远去的背影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一下子想不起来方才要跟谷寓清说什么,他跟在谷寓清身后慢慢的走,看着药房里的人拿着那张单子一盒一盒的比对着。
塑料袋绕在谷寓清指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莹白的光落在指甲上,变成了模糊的影。
直到出了医院,林听也没能想起他想说的话,记忆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块,只留下一片茫然的空白,高悬的太阳透过空白漏进来,林听有些累,他瘫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车的车牌。
只是五个字母和数字的排列组合,林听看了很久也没有记住,前车在一个岔路口拐了弯,视野倏然变得宽阔,风吹着断枝滚上了路沿石,停在绿化带新生的绿意里。
恍神间车已经行驶入地下,薄薄的尘土泛着灰扑扑的白,林听看着车停在一处电梯厅旁,谷寓清按开了他的安全带,绕到副驾驶拉开了车门。
“去哪?”林听有些茫然。
谷寓清锁了车,牵起了林听的手:“去超市,给你买排骨。”
一句话填上了记忆的空白。
“不吃排骨。”林听抽出了手,停在电梯厅门口。
掌心突然空了,地下潮湿的空气,带着尘土钻了进来,谷寓清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他说:“刚才不是还问我喜不喜欢芋头排骨汤吗?”
林听愣在原地,混沌的大脑搜索不到字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地下停车场里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汽油和灰尘的混杂。
他像一只迷了路的兔子,一双眸子失神又无措,谷寓清看着突然笑了出来,他上前一步再次牵起林听的手,他绕到人身后,推着林听的腰走到电梯前。
“去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回家正好做晚饭,”谷寓清按下电钮,“我记得这家商场有一个很有名的蛋糕店,商周吃过,说味道不错,想不想试试?”
电梯来的很慢,几乎一层一停,林听看着电梯门上他二人的倒影,闭了闭眼,点了下头。
毛衣很暖和,在地下就显得有些热了,再睁眼时电梯门已经打开,倒影不见了,里面的人鱼贯而出,林听被谷寓清牢牢的护着。
快到饭点了,电梯里塞满了人,他二人被挤到了角落,没了说话的机会,林听站在谷寓清身前,腰上环着一只手臂,将他与前面的人隔开。
谷寓清很完美。
林听不合时宜的想到。
这个人包容了他所有别扭又无理的情绪,在他心里撒下了一片名为安心的种子,林听也曾试图收集阳光,试图在心里种花,但阴霾从未消散,最终吞噬阳光,花悉数枯萎,就连残枝败叶也不曾留下。
而今这贫瘠的土地上好像发了一个小小的芽,脆弱的让林听却步,他不敢去碰,只敢远远的看着,他无比期待这个嫩芽能开出一朵花。
他突然回过头来,对上了谷寓清的眼睛,心底泛起了一瞬的酸涩,险些腐蚀了那颗嫩芽。
“怎么了?”谷寓清小声问道。
林听摇摇头,说:“可能是饿了。”
闻言谷寓清笑了笑,将人搂的更紧了些,他悄悄地把脑袋放在林听肩膀上,借着人群的遮挡轻轻亲了一下林听的耳垂。
“那咱们快一点,”他说话都含着气,“想一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没有的话咱们就直接去买蛋糕,然后回家做饭,”他捏了一下林听的肚子,“难得听你说饿。”
林听被他捏的痒,扭着腰躲了一下,一不小心踩到了旁边人的脚,他连声道歉,用外套将谷寓清的手藏了起来。
“买蛋糕去吧,”林听低着头,想与谷寓清保持一点距离,“我不知道想吃什么,也不想逛超市。”
“好,那就只买蛋糕,”谷寓清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将人拉近,“你不要跑,我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抱你,等电梯门一开,我…”
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应声打开,上下的人互不相让,挤的像是沙丁鱼罐头。
谷寓清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他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林听的腰,改成隔着衣服牵着人的手腕。视野变得明亮,人声嘈杂,地砖被擦的可以当做镜子。
“我最过分也就是牵着你。”他将方才没说完的话补上,语气中满是遗憾与不满。
一直绷着的神经被逗松了,林听倏地笑笑,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掌心的温热传到他的腕骨,低迷的情绪有了一丝晃动。
“你也不能做别的了,”林听说,“这里人很多,牵手已经很过分了。”
谷寓清哼了一声,说:“没牵手,”他用力握了握,“连你的手都没碰到,我只是怕你走丢。”
林听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心底的那颗嫩芽又长出一片叶子,他跟在谷寓清身后,只落下半步的距离,就算他现在闭上眼,谷寓清也会带着他走的稳稳的。
更不会丢。
蛋糕店很火爆,只是排队就排了快一个小时,出来商场的时候的太阳已经偏西,悬挂在马路的正中央,行道树都染上了火热的光,风终于添了一丝暖意,吹来炽热。
没有人不喜欢太阳,林听是最渴望的那个。
林听很喜欢西向的客厅,他可以坐落地窗前,怀抱一整个阳光。而谷寓清家里恰好就有这样一个客厅,纱帘将太阳变得朦胧,融化了阳光,窗棂的影子变得弯曲,长长的光落在画架上。
厨房里传出忙碌的声音,林听贴着落地窗坐着,纱帘将他遮了起来,整栋楼都浴在夕阳中,低头能看见一整片的花坛,围墙缠绕藤蔓。
林听将手贴在玻璃上,脑海中一个血腥的画面打破了眼前盛景,落日由澄黄变成血红,天很快就暗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跌下去的模样,就在那片花坛里。
这是个很不好的念头,是个一直潜伏在林听脑中,时不时就会蹦出来的念头,它推着林听去想,甚至会推着林听去尝试,贴在玻璃上的手抓不住日光,漏出来的夕阳照亮了手腕上的一道浅浅的疤痕。
“躲猫猫呢?”纱帘被人掀开,头顶传来谷寓清的声音,“躲猫猫也不要在窗边,谁知道这窗户结不结实,”他说着推了推玻璃,将人拉了起来,“快来吃饭,来尝尝我手艺生疏了没?”
他力气使的有点大,林听被他拉了个踉跄,手机在口袋里掉了出来,磕在地上屏幕倏然亮起。
正巧有消息进来,消息条便明晃晃的摆在屏幕上。
木吱吱:我买了明天的机票!
木吱吱:我要去找你玩啦!
木吱吱:你要不要来接机呀,阿姨买了很多东西让我带给你,我都拿不下了,还得托运
木吱吱:[航班信息截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