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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谷寓清先回过神来,他见着林听未干的刘海,以及人身上单薄的睡衣,他暗自叹息一声,脱了毛衫给林听披上,接着他又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根头绳,他环着林听的脖颈,以一个拥抱的姿势给人扎头发。
铃兰香倏然变得浓郁,带着些清凉,林听越过谷寓清的肩膀,能够看见那落地窗前的画架,他想起谷寓清说的奖励,走了点神,他在猜测那幅画上是什么时候的他。
就是这个走神的功夫,铃兰香慢慢淡去。
谷寓清头一次给人扎头发,动作有些笨拙,他多耗了点时间,也接着这个机会多抱了抱林听,他摸到了林听有些潮湿的领口,突然忆起他在出门前听见的模糊的呓语。
“会着凉的,”谷寓清捏了捏林听的耳垂,眉眼带笑,“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换。”
说完他侧身绕过林听,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稍厚的毛衣,回身时林听还站在门口,依旧是方才的姿势,他愣愣的看着画架,目光空洞。
客厅里大开着窗,纱帘荡动在画架上,赤裸的脚踝承接着风,裤脚跟着飘荡,谷寓清抱着毛衣快步走过去,他将林听拉进屋里,一脚踹上了房门。
“我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但是你的睡衣都湿了,”他收了笑,有些严肃,“怎么可以吹风呢,你知不知道今天的风有多大。”
他将林听塞回了被子里,解着人的睡衣扣子。
因为面前坐着的是林听,这个动作变得很暧昧,但谷寓清却是一脸的正经,他将人上半身扒光,紧接着把毛衣套在林听脖子上,他像是在摆弄布娃娃,将毛衣给人穿的板板正正。
林听还在愣神,似是没从梦境与现实交叠的漩涡里脱出来。
接下来是裤子,谷寓清站在衣柜前,犹豫着要不要给林听套上秋裤,这个天穿秋裤有一点热,但是不穿他又怕林听冷,犹豫了半天也没犹豫出个结果,最后他决定让林听自己选。
“你想穿哪一条?”谷寓清拎着两条秋裤站在床边,一条暗紫色,一条姜黄色。
选哪一条,而不是选穿不穿。
枝杈齐刷刷的倒向一边,刚筑好的鸟巢摇摇欲坠,林听本来在看窗外的风,闻声回过头来,将谷寓清的话在脑袋里过了两边,接着看向了那两条皱巴巴的秋裤。
只一眼,他便给出了在郁期里从没有过的,最快的反应:“好丑,”林听的嫌弃掩饰不住,“都不穿。”
谷寓清明显的垮了脸,他撇着嘴将秋裤收回衣柜里,接着选了一条带着薄绒的牛仔裤,不由分说的给林听套上。
“你是想热死我吗?”林听被人扒了裤子又套上,现在还要看着谷寓清给自己穿袜子,他一阵羞涩,面上有些红。
谷寓清特意选了一双厚一点的袜子,他没有抬头,将林听的脚放在膝盖上:“你太瘦了,摸着全是骨头,瘦了容易冷,”袜子拉到了脚踝,他又把毛毛拖鞋给林听套上,“老话说春捂秋冻,听着准没错。”
他的毛衣林听穿着有些大,立起来的毛毛领正好遮住下巴,林听低着头,梳不上去的碎发掉在眼前。
林听整个胖了一圈,谷寓清看着自己的杰作,只觉满意的很,他他心满意足的打开房门,把窗户关的只剩一条缝,回头看时林听依旧望着窗外,像是笼子里的雀鸟,却又不像雀鸟那样渴望自由。
人会闷坏的,谷寓清拉着林听,赶着人去刷牙洗脸,接着他将门口的两大袋食材拎了过来,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
收拾好一切,谷寓清只留出了一份咖喱,林听听着响动来到厨房,随意的看了一眼,他向谷寓清要了个杯子,自己倒了杯水,他靠在墙边小口喝着,看着谷寓清将洋葱和胡萝卜拿了出来。
“要不要一起做饭?”谷寓清晃了晃手中的胡萝卜,满脸期待的看向林听,他指了指咖喱,说,“今天做咖喱饭,要不要帮我切菜?”
林听反应的很慢,他接过胡萝卜没有说话,谷寓清便当他默认了。
厨房里没有地暖,寒气从地面丝丝冒了上来,即便有厚袜子阻挡,林听的脚还是冰凉凉的,握着刀的手也变得凉,他切得很慢,但四四方方的很漂亮。
谷寓清也不催他,这顿饭做的慢且甜蜜,两个人身上都是浓浓的咖喱香,遮住了铃兰的味道。
林听依旧没什么胃口,谷寓清连哄带骗也没喂进去多少,反倒换来了林听一个无奈的眼神,以及一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是三十岁的小孩儿,”谷寓清举着勺子,在林听面前晃了晃,“这可是你自己切的菜,快多尝尝。”
林听发不出脾气,也受不得谷寓清这样磨人,他接过勺子端起了碗,坐得里谷寓清远了一点。
“我没有三十,”他含糊的辩解,“还差三年。”
谷寓清做了个夸张的了然超清,他揉了揉林听的头发,又将掉下来的一缕撩开:“那你比我小呢,”他看着林听小口嚼着,只觉得赏心悦目,“更是小孩儿了。”
言语中带着调笑,林听没有理他,只将脸埋进了碗里,一口一口塞着这碗被谷寓清压实了米的咖喱饭。
午后阳光最足,谷寓清还是给林听找了一件薄外套,初春的风往往比冬日里还要冻人,楼道的玻璃门跟着风响,偶尔有小石砾撞在门上。
另一部电梯依旧在维修,而这一部仍然能听见钢索的响动,地下停车场里像是一个破了洞的筛子,风呜呜的刮着,在拐角处吹着哨。
“去哪家医院?”谷寓清摸了摸林听的手,然后开了暖风。
车逐渐驶出停车场,路过了林听家的楼门,林听仰了仰头,但车顶挡住了视线,他看不见十六楼。
他收回了视线,前面保安亭的灯关着,看不清有没有人。
“人民医院。”
齐州市人民医院十楼,林听正在见医生,谷寓清在走廊里来回的走,尽头的窗户焊着钢筋,看着很压抑,但是也很安全。
精神科的病人要比别的科室少上一些,走廊的长椅没有坐满,放眼看去,家属好像比病人还要多。
就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有一个被捆着双手的男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壮汉,另一边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那个男人见谷寓清看过来,向着谷寓清抬了抬手,但看见谷寓清并没有帮他解开的意思,又讪讪的放了下去。
谷寓清皱了皱眉,走回林听就诊室的门口坐下,他再看向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朝他笑了一下。
男人的眼神很清澈,笑容逆着光来,谷寓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五味杂陈,这是他第一次来精神科门诊。
四周很静,只有偶尔的开门关门的声音,仔细听也能听见微弱的哭声,谷寓清不知道林听还要多久,他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许久不曾联系的联系人。
谷粒多:妈你忙吗?
谷粒多:问你个专业知识
谷粒多:躁郁症到底是个什么病?
谷粒多:能治吗?难治吗?
谷寓清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快三点,往后推七个小时,瑞士那边正是早上快七点,他不知道他母亲上班了没有,他转着手机等着消息,一条腿不停的颤。
估摸着等了半个小时,手机震动,消息条弹了出来,谷寓清解了锁屏,眼前的地砖突然亮了起来,他还没看见他母亲发来了什么,就见林听拿着几个单子走出了诊室。
谷寓清迎了上去。
里面在叫号,那个被捆着手的男人被一旁的壮汉拉了起来,林听让开了门,抬眼撞上了男人的笑脸,与方才一样逆着光,只是那双清澈的眼来到了面前。
男人进了诊室,那位壮汉关上了门,地砖不亮了,林听垂着手,他说:“要去拿药,在三楼。”\x02\x02
第19章 血色夕阳
三楼的人明显多了不少,大屏幕上滚动着窗口和名字,冰冷又生硬,消毒水的味道被来往的人冲散,林听坐在角落的长椅上,身体不自觉的倾向谷寓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