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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他爱我。
不管是作为弟弟还是恋人,我都是这个世界上他不可能失去的宝物,是他在六岁那年元旦走进琢漪记见到的第一束阳光。
他小时候的性格看起来沉稳,实则别扭苦闷,也曾在各方施压下不算怀疑自己努力的意义。
谢劲松告诉他要拔尖,要争光,什麽都要做到最好;学校老师告诉他要争荣誉,抢竞赛名额;谢琅告诉他要学习,要考上好大学。
然而这些对他来说都太虚幻了。
他不断问自己然后呢?拔尖之后呢?考上好大学之后呢?
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又为什麽要以现在的快乐为代价?一定要压榨时间往死里学呢?
在无数个艰苦难熬的日夜里,他思考着这些对于一个中学生而言太过複杂的问题。
那个时候只有我会趴在桌边看着他傻笑,抱住他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声喊哥哥,在夜里挨着他沉沉睡去。
我跟琢漪记的其他人都不亲,唯独喜欢黏着谢君玉。
也只有在我眼里,他什麽都不用做就是最好的人。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好好照顾我,却直到七年后才发现了我深埋的感情。
我曾经很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怕兄弟也做不成,才勉强接受我。
可是现在没必要了,我感受到了谢君玉坦诚表达的“爱”。
作为恋人,他看着我的雕塑和画,嫉妒着自己早已消散的影子;作为哥哥,他忍耐着一切,只为了给我一个长大后悔的机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情窦初开起,我已经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好了抱着这段无望感情孤独终老的準备。
十六岁那个夏天“谢君玉”没能给我的,在我二十二岁这年的夏末,被我哥完整地送到了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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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玉说萧听雨考研上岸后原本是打算住校的,然而李凤华在她大三那年确诊了某种血管瘤,需要去华东医院动一场手术。
萧家人商议之后决定出来租房,方便请人照顾。
华东附近的房源紧俏,恰好谢君玉的合伙人之一沈孝丰是複旦毕业的上海土着,有点门道。
这些年谢君玉一直念着李奶奶拿他当亲孙,无论他和萧听雨怎麽样,这个忙都得帮。
李凤华手术做得很成功,出院后一直留在了上海陪孙女读研。
尽管谢君玉已经在两家人面前揽下了全部,说是他自己想以事业为重,暂时不结婚。老一辈还是指望着他们能複合。
李奶奶的上门造访已成常态,谢君玉对她的劝和也早已麻木。碍着老人家的身体他总是委婉拒绝,没想到她会刺激到初来乍到的我。
“下次她过来劝複合你拒绝就行了,老人家一时转不过来,多说几次让她慢慢适应吧。”
谢君玉向我解释这件事的时候还在忙着他的代码。
外面狂风暴雨,房子里安静地只有键盘声。
我裹着空调被屈膝坐在他的工作台边,赤着脚踩在他的大腿上,身下垫着家里仅有的三张软垫。
我和谢君玉相识近二十年,还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被他的脸打败。
在梨木案前弹琴的谢君玉和敲着键盘的谢君玉对我而言一样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鼻梁上架着新配的细边眼镜,微长的头发被全部拨到了脑后,只有几缕碎发盖在额前......这是和我画中少年谢君玉完全不同的,淩厉迫人的美。
长大后的谢君玉够疯,却依然有分寸。
昨晚他架着昏昏欲睡的我约法三章,必须上药,必须吃流食,必须趴一个小时才能坐起来,椅子还要垫上软垫。
我想说除了一开始疼得意识模糊,后来没觉得多难受,顶多有点异物感,根本用不着当豌豆公主。
但谢君玉显然不这麽认为,他在事后细节到让我觉得龟毛。
于是起床后体力没恢複,瘫在椅子上的我就被他单手抱起,去找了垫子才肯放下。
我烦了,跟谢君玉大逆不道地说下次换我好了,反正他不嫌麻烦。
室内恒温二十五度,谢君玉正在给我找空调被。
他擡眼不鹹不淡地看过来,说也好,这样我不会受伤。
他是笑着说的,那眼神却让我打了个寒战,忙不叠说算了,我没这个体力。
谢君玉看着文气,但他折腾一晚还能早起加班,并且能单手抱起一个一七四的成年男性,这种先天牛马圣体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我已经领教过,犯不着再刺激他。
“你是不是谎报身高了?”我缩在椅子上踹了他一脚,“你这屋子一层层高两米四,你抱我的时候我都快撞头了,真的182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