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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谢琅的书桌前对他们三个的自作主张有点不太高兴。
但我一贯不会反驳,因为我只是谢琅的外孙,成绩差还平庸,在长辈面前没有那麽大的话语权。
谢君玉不一样,他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你们也该问问江徵的意思,说不定他画画只是兴趣呢?蒋阿姨说高一来得及,那学习也来得及,不一定就考不上重本。”
谢琅放下了画,他有点惊讶宝贝孙子质疑他的决定,不过没计较。
“我们大人看的比你们小孩子要清醒得多。”谢琅回敬了谢君玉一句。
他看向不知所措的我,“江徵,你蒋阿姨说的不错,你才高一,咱们就先去画室练着。等高二文理分班看看你的成绩,到时候再决定学国画还是参加普通高考行吗?”
他晃着我的画感慨,“花鸟山水也是一重境界嘛。”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谢君玉,他也正在偷偷朝我眨眼。
尽管我明白我的理科大概率还是一样烂,但至少他的一句质疑给了我在谢琅面前选择的权力。
“好。”我答应了谢琅。
虽然我认为我在国画上不会有什麽造诣成就。
因为我不想画花鸟山水仕女田园,我只想画谢君玉,但不会再有比数学更糟糕的东西存在了。
吃完晚饭回屋的时候,谢淑梅和我们一个方向。
我还拿着我的画,谢君玉跟在我身后,谢淑梅则在一边毫无形象地剔着牙。
她看了我房门口遒劲的太湖石和挂着雨水的矮松,嘟囔了一句,“这季节哪来的蝴蝶?你看错了是蛾子吧。”
我觉得谢淑梅实在是很矛盾。
她一边唱着杜丽娘柳梦梅这种梦幻浪漫的故事,一边又不断挑破现实生活里一些烦人的细节。
比如梅雨淅淅沥沥的夏日园林没有蝴蝶,只有飞蛾和蚊子。
“有蝴蝶啊。”谢君玉开了口。
他有时候也觉得谢淑梅不解风情。
他起了逗人的心思,于是兀自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花都开了,怎麽会没有蝴蝶?”
谢君玉揽着衣袖靠在了格窗边缘,指尖敲在窗棂上。
声音沙沙的,不比谢淑梅的悠扬婉转,却有少年人独特的韵味,在雨天好听地让人心醉。
谢淑梅显然没想到他会唱起牡丹亭。
她眼神沉了一瞬,牙也不剔了。接着她又变成了昆剧院杜丽娘的模样,晃着步子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惹二姨干什麽?她又不懂事。”我没忍住掐了谢君玉一把。
谢淑梅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谢君玉还用她唱惯的戏词欺负她。
“这不是怕她说的让你不开心吗?”谢君玉笑着躲开我,手指压在淡色的唇上,“嘘,别说出去,咱们不理她。”
07
高二年级开始正式上晚自习的那一天我没能和谢君玉一起走回家。
因为蒋婉青破天荒地来十中门口接我放学。
她一身粉色西服裙套装,胸口别着一朵栀子,身后是谢琅送给她的名牌小汽车。
顾亚萍“哇”了一声问她是不是我妈妈,好年轻好漂亮。
我沉默了,只敢委婉告诉她蒋婉青是我的阿姨,是他们口中南石皮巷狗血故事的女主角。
顾亚萍似懂非懂。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蒋婉青已经笑着过来牵住了我的手,“可算出来了,阿姨送你去画室。”
谢琅做事很效率,在决定让我学画以后就联系了一间名叫诣然的画室。
画室的老板我喊他钱老师,和叶叔叔一样,他也是琢漪记出来的学徒。
只不过叶叔叔开的是陶艺教室,他开的是画室,专门给这一片的艺术生做培训。
他鼻子上架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大概是那种打一拳也不会生气,反而会好好讲道理说这样不对的类型。
蒋婉青送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在他那里画着素描。
“江徵不太爱说话,劳您多费费心......可不,老爷子对孩子也是宽养。”
“是啊,每个孩子都跟君玉一样省心就好了,表兄弟也是有差别的嘛。”
“哎呀,君玉的古琴那就是个爱好,高考又不加分......”
......
蒋婉青和钱诣然在画室门口说着客套话。
氛围还挺好的,时不时能听到钱诣然把她逗笑的动静。
我背着画板站在一边看着门口的青瓦巷弄和河边的老槐树,然后撞上了画室里投过来的一道目光。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脸上画着精致夺目的妆容,起码是我认为的耀眼夺目。
她穿着在十中绝无可能见到的格纹短裙,一直开到大腿上方,正在画静物的手上戴满了戒指和手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