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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我才知道这和当时满大街的非主流杀马特不是一个东西。
环香香的打扮叫暗黑朋克,是种独特的艺术表现。
她从不让画室里的人喊她大名,只让我们喊她环姐或者是英文名saber。
我在诣然画室第一次见到环香香的时候就觉得她简直是酷毙了。
环姐跟我们这些灰头土脸,只会闷头读书的人有本质上的差别。
她不是个困在花花世界的俗人,应该是个女王或者公主,属于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光之王国和钢铁之森。
直到一节素描课结束后,光之王国的女王把我堵在了画室边的小巷子里,甩给我一封散发着香水味的信件。
“你和谢君玉能见到吧?帮我把这个给他。”
女王朝我擡了擡下巴,嘴巴里口香糖的薄荷味很浓。
我抓着那封信,愣愣的,判断这是一封情书。
“听没听到啊?办成了以后我罩着你。”
女王用她黑色的长指甲捏了一把我的脸。
我靠着长湿润青苔和爬山虎的墙,那时已经迷迷糊糊知道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有好几种类型。
一种是顾亚萍那样脑子里偶尔会幻想偶像明星或是谢君玉这种大衆情人,主要心思依然放在学业上的女孩。
一种是语文课代表丁韵洁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天打雷轰都不会掉出年级前十的下凡文曲星。
还有一种就是环姐这样飘飘然遗世独立,认了好几个异父异母哥哥,拥有庞大家族的女王陛下。
可惜女王陛下也有普通人的烦恼,女王陛下和我们一样喜欢谢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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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
信笺被扔在了案上,古琴的弦被碰得颤了两下,没发出声音。
谢君玉很少和我生气,这是他搬来琢漪记第一次对我露出不悦的目光。
我拍掉了信上的灰尘,把信重新放进书包里,“你朝我一个传声筒发什麽脾气,我也不想你喜欢别人啊。”
凭心而论我不是言情杂志上那种明明嫉妒到要死还是装作大度,撮合自己对象和别人的神经病。
我只是觉得既然受人之托,就该认真给环香香一个答複。
谢君玉如果三心二意地接受了,那只能说明我看错了人。
如果他拒绝了,我也能明确告诉环香香他们不可能。
谢君玉的脸色好了一点,不过依然没理我。
他拿出了《红楼梦》的装订本,难得开始写课后作业。
语文老师说高二年级这学期不论文理班都已经开始学古典文学选读。
《红楼梦》是高中必考书目之一,他们要熟读理解并记下观后感。
我遗憾于《齐物论》不在必读书目上,没办法让语文老师好好分析一下庄周和蝴蝶的故事。
不过《红楼梦》也可以当作消遣,所以我坐在他旁边,扬手夺过了他的书。
谢君玉想阻止,但还是随我去了。
我在他旁边翻着陈旧发脆的书页,线装的书已经起了毛边,摸着剌手。
菱窗外的景色入了夜,树影暗沉沉地摇曳。
琢漪记的所有人都已经伴着夏虫低鸣入睡,只有我们两个高中生痛苦地对付着永远写不完作业。
“为什麽不买新的?”我摸了摸被线头压红的手,抱怨谢君玉的古板。
他有个怪癖就是喜欢旧书籍而不是学校订购的简译本。
不论是《庄子篇》还是《红楼梦》都是厚厚一叠,用大篇文言文堆砌。
虽然我能看懂,但读起来难免晦涩。
“反正考的是文言文,一开始就用文言文学更方便。”
谢君玉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人再提起那封被我收回书包的信。
他又恢複成了往日那副温柔平淡的样子,“你也提前看看,不然高二会吃力。”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红楼梦》说了个怎样的故事,这也是我不愿意翻起它的原因。
一个同样发生在园林里,表兄妹最终一死一出家的故事。
实在是再悲伤不过的结局。
宝黛是一男一女,他们在封建社会还有长辈支持都不得善终,何况谢君玉和我都是男孩。
“小说而已,别多想。”
谢君玉放下笔,他似乎也通过宝黛想到了我们不可告人的关系和表兄弟的身份。
在这点上他比我乐观许多,也看得开许多。
“贾宝玉和林黛玉不过是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经历的情劫而已,他们会回到三生石那儿长相厮守的。”
谢君玉抓住我的手,夏夜他的手冰凉凉的,很舒服,有让人心静的效果。
可我还是难受地盯着他那双多情的眼。
“你不是看了不少修仙小说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