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在那晚究竟弄了他多久,吕文林不得而知。
因为他人已经又困又累,连掀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了。
陈奥只简单给他擦洗了一下就把人放回到隔壁床上,他再醒来时已近中午,只觉得后面还黏糊糊的,脚挨到地面的瞬间仍让他觉得有液体自不能完全闭合的下体往外流。实在是令人羞耻。
医护组进病房时都能察觉到那股浓烈的、属于情欲中的信息素蒸腾在房内,尚未能消散,有抵抗力差的Omega小护士感知到这样高的信息素,被迫跟别人临时换班。
陈奥的主治医师料理陈家事务已有数年,却也从没见过陈奥还有这样信息素释放失控的时候,对此是敢怒不敢言。
他注意到陈奥手背上一块淤青,连露出的脖子和锁骨上都带着些许不可言说的痕迹,再想到隔壁那个整日和他同食同住的来援边的南安beta医生,心里暗自腹诽,有的人看着斯文、单纯、无害,无甚特别,结果哪是来援边的,只怕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没有信息素,竟也能勾得人神魂颠倒。
陈奥淡漠地看着医生配药,例行检查自己的身体参数,过程中懒懒散散地解释了一句,没什么,好像是我的易感期快到了。
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竟似带着些笑意,又说道:医生,您再给我开点儿补充身体的复合营养剂吧,最近应该用得到。
截至陈奥出院前,无论这人再怎么扒拉着他的门苦苦哀求、软磨硬泡,吕文林都拒绝再跟他有任何亲密接触。
工作才是吕文林的第一顺位的情人。
陈奥冷静下来,反思自己可能是弄得有点心急,但他一闭眼想到吕文林在床上的那副模样,就能迅速被撩拨起反应。怪只怪这个人太会勾引人,说什么让他来这种话,毫无技巧地扭在他身上又亲又抱,以至于他会稍微失了些控制。
他在诊室门口的人来人往间,又观察了很久对每个人都轻笑着的吕文林,内心罪恶的念头屡屡重新燃起,又一次次被自己强行压制回去。
算了,还是先让这个人把他认为有意义的事接着做下去吧。
出院那天,陈奥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连带着去了吕文林的房里,把他一眼看得完的个人物品也都给打包上。
虽说翻动查看别人的随身物品总是不好的,但陈奥做起这种事来已经驾轻就熟,何况吕文林整个人都是他的,怎么也算不上是别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陈奥心安理得地打开吕文林的箱子里那个他此前从未见过的颇有年代感的铁皮盒,看到里面的一堆旧物。
他一页页地把簿子和相册集翻过去,看过后心生感慨,又忽而觉得好笑。
陈奥着实没想到,像他父亲这般严肃冷漠、毫无差错的人,也曾有过铁树开花的时刻。虽然不肯低头,也从来不得要领。
直到这一刻,陈奥才隐隐觉出,陈仲恒这一向的不加干涉或许是为了一种延续和成全。
陈奥关于母亲的记忆几乎算是缺失的。
他甚至没见过自己母亲的一张照片,只从外人的嘴里偶尔听得自己的面容是更像母亲的。
他对母亲唯一的印象来源是信息素的味道。联盟中少见的橙花,幽香淡雅,清冽纤巧。
相传他母亲的身份并不高贵,是一位普通的Omega下民,在战争中被父亲搭救,其后衍生出一段姻缘。可惜早年间伤了身体,红颜薄命,虽为最适宜生产的女性Omega体质,但仍死于难产,父亲却也再未续弦。
听起来倒像是个情深意重的爱情故事。
陈仲恒骂他糊涂荒唐,其实自己也一样,从没在感情里清醒过。
陈奥看着那张灿烂的合照,在心里说:叔叔阿姨,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文文。因为他也是我最好的宝贝。
联席大会于六月末顺利召开。
大会结束后,陈奥难得和陈仲恒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心平气和地谈一次话。
谁都还没先说话,陈奥从军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喷瓶,随意往室内喷了两下,一股清甜熟悉的味道在空气分子的传播作用下溢满整间办公室。
橙花信息素的味道。
陈奥把那漂亮的小瓶子摆在桌上,信息素香水的设计师极富巧思,连香水的瓶盖都设计为一朵小白花的形状,一如这其中散发出的味道一样恬淡、素净、疗愈人心,父亲,您很久没闻过了吧。
陈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送您个礼物而已。陈奥把瓶子往前推了推,不论您是什么想法,都感谢您的高抬贵手。
陈仲恒总觉他话里有话,却也懒得去深究,只是问他:陈奥,你真的决定了,要和那个beta在一起?
不是我决定的,陈奥的手指点在桌子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坦荡舒心,只要他还愿意看着我,那就是我的荣幸。
除却在训练营里,陈奥对什么都是随性散漫、事不关己的,从没这样对人服过软,也没必要对谁低头。
陈仲恒有些惊讶陈奥说话时把自己放在一个几近低微的位置。
陈奥,你不能当然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和对抗alpha的本能。你想过自己未来的易感期吗?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你会很难熬,发起狂来是能伤人死人的。感情是多空虚的东西,你不知道吗?婚姻不是依靠你一时的错觉就可以延续的。我奉劝你,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父亲,我从未曲解过自己的爱意。您也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这很奇怪。
Alpha对伴侣的爱向来是奴役、是占有、是强制、是压迫、是施舍,唯独不会是平等和尊重。
陈奥生在一个不存有爱的地界之上,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能爱,不要爱。
爱是拖累、是负担、是弱点,成大事者,首先要摒弃爱恨情感一事。
但在他21岁遇见吕文林的这年,无师自通地明白了爱是什么滋味。
上帝提前用他的一根心肋在异乡捏就了此生唯一的爱人,而自己兜兜转转,终和他命定的另一半再相逢。
为了爱他,何止是对抗本能,简直是在不断打碎属于他alpha的那根脊骨重塑自我。甘愿低下自己高傲锐气的头颅,不败之臣成为阶下囚徒,对一个beta俯首帖耳,再把自己放在和他绝对平等尊重的位置上去谈这份爱。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精神寄托,陈奥不会从地狱般的噩梦里醒过来。
他这几十年短暂经过的人生太累了,在很多熬不下去的瞬间,他都只想和泥沼里拖拽着自己的恶灵一起永眠沉沦。而这世上却独有一人不计所有,愿意用自己的洁白接纳和洗涤他满身的血腥气。陈奥想,上天有好生之德,已然待他不薄。
结盟条令的草案在联盟境内被宣布通过的当日,吕文林在报纸上读到公开发布的全文,这才明白过来,陈奥此前的那句嫁给他并不是一种要人和他一起私定终身的说辞。
他要和他缔结有真正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
陈奥从军部回来时,正值傍晚时分,夏日天空有极美的玫瑰色晚霞,他隔着花篱看到吕文林正拿着一把水壶在花丛边浇水,浇到一半又放下水壶停下来,盯着叶片,似在出神。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乖巧地半蹲在吕文林的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碧绿的叶片上停留着一只蓝紫色的蝴蝶,颜色斑斓,轻盈脆弱的翅膀微微扇动,像是一滴过重的雨水就能让它轻易凋零陨落。
看了一会儿,他小声逗吕文林:哥哥,你这么喜欢,我帮你把它捉住,放在玻璃罩子里天天看,好不好啊?
嘘,不要出声。吕文林左手的食指连同指节一道轻轻搭在他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像是生怕惊扰到了那只蝶的活动,你要吓到它了。
直到那只蝶静静地用触角在花蕊里汲取完自己需要的水分和营养,又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除了蝴蝶,你能帮我把整个花园都一起装进玻璃罩子里吗?吕文林把覆在陈奥嘴上的手指移开,拿着洒水壶直起身子来反问陈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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