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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姒不满道:“都说不来了,分明是父皇非要拉着儿臣下,儿臣这才硬着头皮陪父皇杀了两局,怎麽还是儿臣的错了。”
容华摇头笑道:“你啊你,你这张嘴连朕都说不过你,有空你还是多同你太子皇兄学学下棋,省得在朕跟前丢人现眼。”
容姒神色微顿,一旁的杜有厓无声为两人续了茶水,在容华与容姒叙话时,他就像个隐形人,素来极有分寸。而当容华用得上他时,他也会如利刃出鞘,指哪儿打哪儿全凭圣上心意。
如此趁手,也难怪父皇愿意交付信任,重用于他。容姒看了杜有厓一眼,忽而道:“父皇不知,儿臣此行出门,差点便回不来了。”
容华闻言一惊:“怎麽回事?”
容姒便将在杜城中事细细说与容华听,并没有避着杜有厓,末了又道:“那些刺客皆为精心豢养的死士,招招要夺儿臣的命,中间若有一点差错,只怕儿臣与父皇早已是天人永隔了。”
“何人竟如此大胆!”
容华生怒,一旁的杜有厓亦低眉跪了下去。
容姒觑着容华神色,却是道:“儿臣心中虽有怀疑的人选,却苦无证据。若有朝一日儿臣寻到了证据,父皇可愿为儿臣做主?”
“你怀疑谁?”
容姒径直道:“东宫太子,容夙。”
“砰”的一声,是容华没端稳茶盏,让其落在了地上,磕得四分五裂。
“都下去!”
杜有厓得令,一直保持着躬身埋头的姿势,退到了殿外。而容华目色沉沉,紧盯着容姒道:“小五,你口中的东宫太子,是你的皇兄啊。”
“是啊,儿臣也是他的皇妹,二皇兄不也曾是他的皇兄麽?”
容华身形一颤,骤然后退了一步。他面色灰败,似是当初一直回避的疤痕又被容姒毫不留情地,血淋淋地揭开。
“为何怀疑他?”容华闭了闭眼,摇头道,“他有什麽理由非要杀你不可!”
容姒浅笑了一声:“大概是怕儿臣查到什麽罪证,牵扯到很多年前的人和事,动摇他的太子之位吧。”
“够了!”容华骤然截住了容姒的话,不让她再往下说。
太极殿中烛火静燃,窗外竟连一丝风声也无,好似一瞬之间,所有的话语和情绪都骤然凝结了一般。
半晌,才听容华艰涩开口:“小五,莫要想太多了,既回来了就在宫里多住几日,明日也给你母后去请个安。”
容姒的心缓缓沉下,好似没入了深不见底的幽幽寒潭。
父皇终究还是选择了逃避。
就如同每一次她“闯祸”、“犯错”,父皇都会在其中扮演一个很奇妙的角色,当韦氏的劲头压过她时,父皇便会被韦氏挑唆得怒不可遏,要教训于她;而当她占了上风,父皇便又会听她所言,对韦氏心怀不满。
可他好似从来没有自己的判断,尤其是经历了先帝时的六王之乱,他格外反感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却从来不肯深思,不肯直面真相,只想粉饰太平,维持着皇室和乐。
容姒未再多言,只垂了目光,低声应是,从太极殿退了出来。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东宫
自太极殿出来不久, 容姒果然在廊下看到了太子容夙。
他穿着褚色金绣的四爪蟒袍,腰佩玉璜,五官俊逸, 如很多年前深植在容姒印象中的那般, 唇角永远带着抹温和笑意。
然容姒走近些, 便能看到他面上的笑意不及眼底, 似乎只是习惯了这般温和浅笑。
“小五回来了。”他淡声道,“去过莲溪观了?”
见容姒倏然冷了眉眼,容夙却笑出声来,这一次似乎真添了几分愉悦,却比方才的虚僞假面更显刻毒凉薄:“也好,多奉些供果纸钱, 也算尽了心意,否则这一腔朋友之义又该何处去诉呢。”
“你这样的人, 又知道什麽朋友之义?”
容姒冷声道:“你所能得到的, 也就只有利用和背叛,日日防範,步步算计,不觉得可怜麽?”
容夙面上笑意一滞, 过了会儿才複了如常神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詹事府左庶子, 弃便弃了。只不过背叛孤的人, 都不会有好下场, 昭明回去可要记得提醒驸马, 走夜路时当心些, 记得点灯。”
他行至容姒身边, 低声道:“你运气好,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可其他人便不一定了。这一次是孤的太子嫔,下一次便有可能是淳于家的那个,还有远在习凉宫的那位,你不会以为拔了几颗钉子,撤了韦氏族人的职便能万事大吉了吧?”
眼见容姒抿了唇,攥在身侧的手露出分明的指节,容夙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想凭着父皇的宠爱撬动韦氏一族,昭明啊昭明,孤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