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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明白的太晚。”顾放一时滞涩难言,许久后才道,“我带你上去。”

说着便环过林慕的腰,淩空一跃而上,就连搭在他腰上的手,也是规规矩矩、一触即分。

林慕也就不能去计较明明可以顾放先上去,再来拉自己,偏生要采取这样的方式占便宜。

他低头瞧着月光雪色,顾放的影子覆盖其间,他越想越愤懑,往那影子上恨恨踩了一脚。

踩完后,又觉得那行为颇为幼稚,颇有懊丧地偷摸着擡头去看顾放有没有注意到,见那人望着井边,又安下心来,不自觉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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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一别后,林慕与建邑子弟一同参与了冰嬉。那日瑶林琼树,翠峰似玉,有人以雪煎茶,有人吟诗咏曲,更多的是在“抢等”——所着之履皆有铁齿,流行冰上,如星驰电掣,争先夺标取胜。

耳边只有风的呜咽与雪的簌簌,世界以倒退的姿态扑向自己,林慕感受到了驰骋的自由。他忽的福至心灵:实则很多事都与“抢等”差不多,感情亦如是。起点相同、风格相似、哪怕履上铁齿都一模一样,可一路上见山攀山,速度和轨迹却不由控制,一个人达到山顶时,另一人还在山腰;等他滑落山底,另一人才堪堪识得顶上风光。

太快与太慢都算不得同频,事与愿违才是人生的常态,往后的路不再陷入自欺与欺人的共谋才好。由此心神笃定,逐渐坚定起来。

话分两头,顾放回去后常常睡得不安宁,或是风雪大作,或是心神不宁,总之梦境一个串联着一个,一整晚都睡得混沌。

梦里,林慕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那麽年轻,那麽澄澈,眼睛里一丝阴郁也无,这样的模样,他已经很久未曾见到,他想着,如果慕慕永远是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这时,一阵枪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望见自己一枪终结了林慕的生命,他骇然伸手,心口如撕裂般疼痛,林慕的小刀正直直刺了进来。

他想起来了,那是现代时他们在机场。

画面一转,他忽从高空坠落。

一眼就望见他的慕慕站在高楼上,惊惧愕然地望着他。

他想施展轻功上去,发现自己体内一丝内力也无,只能顺由着重力跌入湖里。

倚翠楼隔断了时空,错开了交集,一人在朝,一人在野,他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就这样过了很多年,花落成雪,雪化新溪。终究没有一个人会对他说,顾放,我们只是盟友吗?

等再见的时候,也不过对视一笑,疏离又淡漠。

“傅世子。”

“顾教主。”

林慕说着“闻名不如见面”,那一刻,天地似乎寂静,游云似乎远去,时间凝为虚无,连更漏都清晰可闻。

一期一会,世当珍惜。

他们不再是爱人,甚至不再是盟友。

林慕披着狐裘,毛尖晶莹,隐约可见袖口袍角的蜿蜒螭龙纹,年轻的世子精致华贵,大有一笑泯恩仇的坦然。

——那是曾经的宿敌,后来的陌路人,现代的记忆早已晕染不清,漫长的岁月足以稀释过往。

林慕低头对着身边的男孩柔声道,“叫顾叔叔。”

乍听是记忆里情人调侃的话语,再由幼童软糯的声音里唤出,顾放心头块垒一时堵在喉间,不上不下。脸色变幻了数次,最后也不见得多好看。

他听到自己说,“你娶亲了?”

这句话问得冒昧,林慕愣了愣,转而拾掇起灿烂的笑脸,“顾教主不知道吗?我早早与杜家妹子就有婚约。”

“对,是。”他垂着眼,转而笑道,“是,杜晏晏是你的未婚妻......那就,我先告辞了,今后再见。”

那低眉垂眼的须臾,容色殊衆、衣满流光的男子,如同骤然冷寂的豔骨。

这般对答,好像两人往前算有热闹熟悉的过往,往后算又有长久可期的岁月,放在林、顾二人身上就显得可笑,不过是萍水相逢,哪来那麽多“再见”?

林慕只当客气的托词,也道,“再会。”

擦肩而过时,顾放下意识想扣住林慕的手,落了个空。画面又一转,林慕等在做糖画的老妪摊前,老妪递给他刚画好的“嫦娥”。

——那是大燕庆元六年的中秋。

顾放一阵恍惚,不知此身在何处,哑声低吟,“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林慕眼睛亮亮地瞧他,“你说什麽?”

顾放摇摇头。

林慕就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顾叔叔顾哥哥一股脑儿的叫。

顾放忽然一把抱过他,搭在腰上的手收紧,抵着他的头发摩挲着,“我是说,嫦娥后悔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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