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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比比吧。”他握着|枪|柄,并不看顾放,“是你的功夫更快一些,还是|子|弹|的速度更快?”
夫妻(下)
林慕能感受到顾放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如黎明将至前湿稠的雾气,凝在空中,胶着。
他记得第一次见顾放用|枪|,谈笑间能夺人性命,只是如今,两人换了位置。
比起天翻地覆,或许物是人非更无可奈何一些。
仔细想想,顾放这人竟是极好相处的,两人有争执时,只要闹闹脾气,他就会心软,哄着顺着。
荒谬的想法蔓延,有收不住的趋势,他干脆任由思绪信马由缰。情到浓时,命悬一线之际,他曾祈求过神佛,愿幸运降临。
后来,最大的幸运给了此生最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忘了,幸运来临时,是不能被沖昏头脑的,要一边趁胜追击,一边思索撤退的路线。
——他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甚至到了现在,他也想着回头看看顾放的表情。
不,别回头。
别再回头。
太难看了。
所幸便是顾放便是多智近乎妖,也不能读出他现在的思绪。
不远处的姐弟二人隔空相望,两双相似的眼睛。不同的是,傅以安泪水已干,茫然和坚定的矛盾情绪萦绕其中;而林慕,却坚定了决心。
他扣动|扳|机|,往沈澜祁肩膀的方向,他想他扔下兵器谱。
无论多不想做到这一步,终究到了这一步。
一寸短一寸险,|手|枪|的速度远高于冷兵器,他要借着速度让傅以安拿到兵器谱,两人的默契,很快达成了一致。
“嘭——”
傅以安极淡地笑了。
是无望的,倦怠的,也是释然的,满足的......甚至还有未出阁时,那光彩照人的傅以安才会有的狡黠。
林慕预感到了不妙,但弹已出膛,比他更快的沈澜祁,想拉开她,却也快不过子弹的速度。
她在求死。
她在等这个契机,以身为替,护在沈澜祁面前。心脉处鲜血喷涌而出,她眉头紧皱,脸色惨白。
沈澜祁蹲身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伤口用手按不住,指缝都是暗红的血迹。
她吃力地露出笑,“我说过......说过会在这里,拦......拦住你。”
年少的绮思,婚后的疏离,如今的生死,往事川流不息,汨汨流过,她在这一刻想,哪怕她已下定决心与他断了夫妻情分,却依然看不得他受伤。
爱意在数年磋磨时戛然而止,抵不过危机关头的死灰複燃。
“别说话。”沈澜祁语气急促,“我们去医馆。”
“不必了。”傅以安唇间依然带着笑,眼里已蒙上水汽,“这......这些年,我身子不好,我怕是......怕是活不成了,我......我知道的。让我和......和我弟弟,说几句,好吗?”
林慕深深吸了几口气,止不住嘴唇的颤抖。耳际雷鸣,心头如重锤击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他手中的枪已掉在地上,现在没人顾得上。听到傅以安的“弟弟”二字,他又一激灵,快步朝傅以安走去。
他不敢洩露此时的怯懦和愧疚,稳着心神和傅以安说话,声音还是抖得不成样子,“姐......姐姐......”
傅以安澄澈的眼睛没有怨怼,往他手里塞了什麽,因为这个举动,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出大量鲜血。林慕吓坏了,她只是让他附耳过来,用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我知道,你不是......不是则渊......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慕躬着身,保持倾听的姿势,僵住了。
他能感受到傅以安的生机一寸一寸弱下去,不过她有太多未了的心事,强撑着一口气。他没时间去探寻傅以安为什麽知道,亦小声回她,“我叫林慕,双木林,倾慕的慕。”
双木林,倾慕的慕。
他无数次想过摘除“傅则渊”的桎梏,用林慕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立于大燕,为人知晓。
没想到,是今时今日,这种境地。
“好......好。”她柔声安抚着,“这是我自己......自己的选择,别难过。”
林慕红着眼睛,一连串眼泪不自觉流下。
傅以安的血迹浸湿了沈澜祁的衣袍,他抱着她,苍白的一张脸更白得触目惊心。
“把......把兵器谱给他。”她揪着他的衣襟,“给我......我弟弟。”
此时三人的位置很近,兵器谱落在沈澜祁袍角,他由着林慕拿起,“以安,不过是回到了开始的局面而已。”
“你还.....还真是......”傅以安无奈道,“我要......要死了,还不愿意.......说句好话。”
不过林慕明白了她的意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