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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便是三打一的局面。他稍稍卸下心神,和顾放一起送本册子,哪是什麽难事?
林慕朝沈澜祁一笑,挥挥手,“沈院长,我们走了!”
沈澜祁依然从容,就着烟枪抽了口,烟雾袅袅中,那双冷厉邪气的凤眼亮得分明,他望向了顾放的位置。
林慕心中升起隐隐疑云,下意识的攥住顾放的衣袖。
顾放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低头看过来,略偏茶色的瞳仁如薄雾,如霜花,迷离不清。
——他很久没见过顾放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这一瞬间,他读不懂顾放的想法。不安愈发如影随形,面上不显,“不走吗?”
顾放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如瓷上釉的指尖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咫尺之间,似情人呢喃,只是他说出的话,让林慕一下子如坠冰窖。
他说,“慕慕,把兵器谱还给沈澜祁,好不好?”
林慕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那未笑已是三分喜意的唇弧度未变,仿佛是没听清,又问,“什麽?”
顾放缓缓道,“留下兵器谱,你和你姐姐离开,不会有危险。”
九月的天气,单衫轻薄,林慕乌发如鸦翅,眼眸淬星光,芝兰玉树的少年只在须臾,便判若两人,若玉树倾颓,衰败下去。
他回望顾放,紧紧护着兵器谱,“你再开玩笑我真要生气了,或者又是你的计划?我没明白,配合不了。”
顾放久久凝视着他,“不是玩笑,也不是计划。”
林慕擡头,极轻地笑了,往常甘甜如蜜的笑未达眼底,“我不想给,你要和我动手吗?”
顾放身形一掠,快得瞧不清,他迎向林慕,手指一挑一点,林慕感觉手掌一麻,就见顾放的衣袖往外一送,兵器谱径直远远飞了出去,稳稳落到了沈澜祁手中。
“什麽时候会的武功?”林慕直直盯着他,眼尾发红。
所以,中秋那晚在人群中追上他,他笑侃顾放是不是会武功,竟是误打误撞,蒙对了结果。
顾放很快回他,“江南,地宫里。”
“这就是你晚上要告诉我的事情。”林慕语调平平,近乎机械,“但是现在已经快天亮了,所以你违约了。”
顾放垂下目光,“.....抱歉。”
“在江南的时候,还有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担心你,无数次想问你,你不肯说,我便不问,没想到最后你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他颤抖着笑道,“真是了不得的惊喜,遇不上的机缘,难怪你不说,你是怕我知道,误了你的大事吧?”
顾放斟酌着,“在地宫时......”
林慕摇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顾放想去拉他,林慕又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顾放收回手,叹了口气,“我想找个好的时机与你说清楚,没想让你介入兵器谱的纠葛。现在让你有这样的揣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林慕看着他,又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沈澜祁已準备拿着兵器谱离开。林慕缓缓从怀中掏出了小巧冰冷的物事,黢黑的孔|洞沈澜祁。
——是顾放曾赠予他的|手|枪。
比起面对慈江时的色厉内荏,现在他的手稳然不动。
渐次有日光在青石板上跳跃,阴影被不规则的切割,草木的露珠泛着蒙蒙亮光。
他想起顾放曾教他如何使用,手把手的。
那时,他以为是与慈江的对峙让顾放担心了,心里头直乐,也不好好学,非说以后不再逞强,用不上这玩意。
顾放是怎麽说的?
“我不是时时能护着你的。”
一语成谶。
记忆里轻盈的、温暖的部分,实际降临时,可能是潮湿的、无望的。
不够棋逢对手,甚至称不上情债。
沈澜祁见此玩味一笑,“顾放,这是你那个‘暗器’吧,给他了?”
论见微知着,大燕没人比得上沈相。
顾放蹙眉,“挑事?”
“行行行,不和你吵。”沈澜祁目光灼灼,推测道,“倚翠楼时,你并无功夫,若非叶晚来命大,她险些葬送于你之手,这‘暗器’还能多次使用......”
他摩挲着兵器谱,“看来,比我想象中的更有用一些。”
林慕有了猜测,所谓的兵器谱里面是什麽——记录了现代军事武器的制作方式。
他没时间去细想出自谁之手、又是如何现世的,他只清楚一点,若裴煜和沈澜祁得到此物,这些武器在大燕被制造出来,定安王府和杜家上下,怕是要仰人鼻息过活,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更是不会有活路。
任何武器的更新叠代,都将席卷变革的战争。
而他,想让这些人好好的活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