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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他完全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感受到的只有疲惫,脱力般重新坐下来。
“我刚来,半年不到。”他据实说,“这个确实不是我的。”
慈江听出他无意透露另外穿越者的信息,也不多问,“你是几几年穿越的?”
林慕:“2019年。”
“那就奇怪了,我也是,不过我来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慈江道,“你是什麽原因?”
什麽原因?
昳丽风流的狐貍一下子掠过他的脑海,彼时西装革履的男人杀伐冷漠,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
曾经的敌人,现在的……
他说,“和一个朋友在机场经历了生死,再反应过来时,就在这边了。”
慈江:“机场?”
林慕:“是。”
“可能是那个时刻産生了时空缝隙之类的东西,把特定範围内的人都吸了进去,然后分散到了不同的时空。”慈江沉吟,“如果这个推论正确,大燕或许还有其他穿越者。”
林慕却没有生出半分热情与惊喜。
或许是在大燕待久了,也或许是面对慈江一直以来胆战心惊的敌对关系,哪怕骤然接受了是21世纪同伴的事实,他也不愿意与这人有过多交集。
于是他道,“关于穿越的事已成定局,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想,但是眼下你打算怎麽做,肯放我走吗?”
慈江沉默了。
林慕一看他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慈江太平静了。
这人来大燕已然有了二十多年,来的时候可能和他差不多年纪,如今已年逾四十,须发灰白。
他很难想象,一个现代人,在陌生的封建王朝独自度过这麽多年,会变成什麽样。
所以,慈江得知他也来自现代时,有过一瞬的失态,但很快就平複了,言谈之间不过是想搞清缘由而已。
林慕稳了稳心神,又一次握紧了手里的枪。
却听慈江道,“你和我一起下地宫,要是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放你离开。”
密逃
在这样的情势下,林慕知道慈江所说的“拿东西”并不简单,甚至潜藏的危险无法预料,但也是唯一得以拖延时间、逃出生天的办法。
他点头,“你带我去吧。”
慈江定定看他,半晌才叹道,“不好奇,不多问,又会审时度势,如果我们在现代就认识,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林慕没说话,不过慈江也并非需要这个答案,他给林慕的眼睛系上了一条黑绡,“请吧。”
失去视觉的受制于人并不好受,平複了最初的恐惧后,林慕其他感官的知觉在黑暗中倏然放大,他听到有机簧扭动的声音,慈江从后推了自己一把,随即环境骤变,空气潮湿微冷,呼吸间随时能吸进粉尘,像是到了地下。
慈江掀开了他蒙眼的黑绡。
“跟着我走。”慈江说。
眼前有了一片微弱的光,是慈江掌心托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林慕顺着这光亮,微眯起眼,凝神细细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构造繁複的地宫,蜿蜒曲折延伸出无数小道。其中正中央矗立着几尊佛像,和观音庙的别无二致。
慈江下意识地想上前叩拜,可等到站在蒲团前,他冷笑一声,直掠而过。
“佛祖曾是享有天下的富贵的王子,却心系世人。世上已过千年,王子成了佛祖,但人世还是这个人世。”他一字一句缓慢地念着,讽刺地道,“其实也没错。”
林慕记得,这是第一次他们见到无虚教衆人时,顾放说的话。
“你朋友那麽说的时候,我动了真怒,确实想杀他。”慈江目光一厉,“亵渎神佛,业障深重。”
“其实是我忘了,我不是这里的人。”他望着林慕,失神地大笑,“刚来到大燕的时候,我还很年轻,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岁?不记得了。当发现回不去后,我想到有关穿越者在异世风生水起的故事,觉得重新开始一段罕见的奇遇也不错。可仔细想想,我能依凭的是什麽?甚至连一个名正言顺的户籍也没有,只能被困在句章,出不了城。”
他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在和林慕说,“一困就是二十多年,在无虚教里,天天诵经念佛,骤然听到你朋友离经叛道的话,竟是反应不过来了……你可真幸运,捡了个世子的名头。”
幸运吗?或许是的。
经过金身佛像身边时,林慕停住了,“这二十年,你天天诵经念佛,神佛当真护佑过你吗?”
慈江没转头,“你觉得我像被护佑着?”
林慕“哦”了一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别看一路上没发生异常,那是我带着你走,没有触碰到机关。”慈江叮嘱他,“跟紧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