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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和尚缓和了脸色,“你知道就好!”
顾放挑眉而笑,“世上已过千年,王子成了佛子,又成了佛祖,但人世还是这个人世。贪嗔癡怨恨,都在红尘。”
“你!你……”胖和尚被他这番话惊怒到无法言语。
羊胡子接过话,“竖子!你是在质疑佛祖吗?尔怎敢?!”
“谈不上质疑。”顾放敛眸,懒懒道,“年轻王子见衆生皆苦,就想改变世界;但当他成为三界至尊,初心可还在?”
“你懂什麽?”羊胡子气得差点儿快把胡子捋秃了,“老衲观你一身业障深重,如你一般的人,可曾拜过神佛庙宇?捐过香火?听过佛经布道?”
顾放很诚实,“没有。”
“既然如此,尔安敢论佛!”羊胡子怒喝,“滚出去!”
“拜过庙宇,捐过香火,听过佛经……”顾放觉得荒唐,“就能论佛?”
羊胡子被他牵着鼻子走,想也没想,“拜过庙宇是心诚,捐过香火是悲悯,听过佛经是慈惠!自然能论佛!”
“没想到这位大师已经年过六十,还是显年轻。”顾放恍然大悟。
年轻和尚嘟囔着,“江师傅刚过完四十生辰。”
羊胡子:……
杜允之实在看不下去,拉过年轻和尚小声和他解释,“他的意思是六十而耳顺,你这位江师傅既然能听得进所有的声音,都称为‘论佛’,不是到了耳顺之年是什麽。”
顾放转过脸夸他,“真聪明。”
杜允之:……
谢谢,不需要你夸,这个时候我们当个陌生人吧。
顾放背手而立,唇边一抹笑,微凉。
“拜过庙宇便是心诚,千千万万人皆有所求,如果一个人要天下雨,一个人要天放晴,佛祖听谁的?”
“捐过香火是悲悯?天下善男信女何其多,都说万物有灵,但有几个顿顿吃素?谁又能摸着良心说自己从未作恶?拿出钱捐香火就能免除罪恶,把自己的长生位立在这里受香火,倒真是划算得很。”
“听过佛经就是慈惠?贵寺人人开口一句‘阿弥陀佛’,闭口一句‘我佛慈悲’为何不拿修缮佛像、重塑金身的香油钱,去普度衆生?”
满室一静。
“你对神佛没有半点敬畏之心,所言皆虚妄。”羊胡子拂袖而起,沖年轻和尚发火,“多说无益,净休,谁準你带他们进来的!”
叫净休的年轻和尚……早已退的三丈远,闻言讷讷上前,“施主……”
“说不赢就要赶我们走?”顾放那声音又平又稳,尾音听着还有些懒意,但正是这种态度,火上浇油!
是顾放一贯以来的风格。
既大开大阖,不留余地。
又算无遗策,矜傲跋扈。
只是这一次,连林慕都看不透,顾放在未知对方底牌的情况,挑衅在前,把隐晦的心思尽数掀开,是出于什麽目的。
此时,羊胡子苍白的手指如鹰鈎,掠过的速度如电,激起一股凛冽的劲风,直直探向顾放的天灵盖。
杜允之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叶晚来抱臂閑閑看着。
这两人,一个没有出手的能力,一个没有出手的心思。
顾放和林慕,因为之前闹着别扭,离得有半丈的距离。
而羊胡子能斩金断铁的手指,距顾放仅剩三寸。
空气如有实质,凝成丝丝紧绷的弦。
在这样的肃杀里,顾放说话了。
“我是监察刺史杜允之,代表朝廷,与你教派和谈。”
落叶
羊胡子的动作倏忽一顿,但收势不住的劲气还是割裂了顾放的一缕头发。
顾放倒是很平静,仿佛刚才直面生死的不是他。
“你说你姓什麽?”羊胡子眯起眼。
顾放说,“杜。”
羊胡子对上他散漫中带着嘲弄的目光,手指握拢成拳,威胁道,“小子,说清楚,你来和谈什麽?你如果信口开河,老衲就拧断你的脖子。”
顾放道,“我看你们也不像什麽正经教派。”
看羊胡子的表情,已经想捏死这人了。
不得不说,顾放在惹人生气方面,真是天赋异禀。
然而林慕深谙顾放的套路,果然,下一瞬就听他说,“你们难道不想归入佛教正宗吗?”
衆和尚:……
林慕、杜允之、叶晚来:……
全场一静,两方阵营在此时,诡异地思维一致了。
这人是怎麽知道的?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坐在中间的胖和尚,他大概是这群和尚里的头头,一说话所有的和尚齐齐看向他,像在等他拿主意,他清咳了声,“我无虚教在明州已逾三年,也曾多次和知府大人宣扬我教教义,可知府大人屡屡敷衍以待,不予上达天听,给我等正名,倒不知杜大人此番言辞,我等可否当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