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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怀心思地继续走,路过一所宅子,林慕眼尖地瞧见正是除夕时他们坐人家门槛前喝酒的宅子。
他心有所感,嘀咕道,“如果你死了,这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其实我心里……”
“什麽?”
顾放很久没听见说话声,侧头看去,身边空空如也。他又向后看,林慕落后他几步,垂着头沉默。
天际尽头光华迸现,日头在云霓中露出猩红一角,剎那金芒漫度,铺在青石板上熠熠生辉。
少年立在其中。
日光落了他满身,白皙的脸颊似玉濯。
那日光也如纱,既轻且柔地招展进顾放心里。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林慕的头发,低低说,“我们回家。”
林慕咧开嘴,笑着露出虎牙,“好。”
林慕在心里补上了那句欲言又止的话。
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我们是一起的。
簪花
几天后,顾放收到了一杆烟枪。
一杆由沈澜祁亲自送过来的青玉烟枪。
顾放被迫戒烟良久,如今重新看到烟枪,不啻久旱逢甘霖,他问沈澜祁,“多少钱?”
沈澜祁道,“我差你这点钱?”
顾放道,“平白受人恩惠这种事,我不做的。”
沈澜祁吸了口自己的黄玉烟枪,条理有条不紊,“既然如此,那便把还给本相吧。”
顾放自顾自给还不属于自己的青玉烟枪点上火,“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要回的道理?”
“本相就是道理。”沈澜祁说。
顾放吐出一口白烟,“你这样和仗势欺人有什麽区别?”
“可关键是……”沈澜祁的面容隐在两杆烟枪交缠在一起的烟雾里,“你连‘势’都没有。”
顾放看着他,突然笑了,“那就希望沈大人一直有势可仗了。”
“承你吉言。”沈澜祁也笑。
林慕无语,“两位同是烟友,相煎何太急啊。”
沈澜祁说,“世子,今日本相来送烟枪,是顾公子要跟我吵。”
顾放微笑,“世子,我只是想给沈相他应得的报酬,是沈相咄咄逼人。”
“顾公子这话是什麽意思?”沈澜祁笑眯眯地解释,“既然谈不拢,本相要回烟枪,是你不给。”
“我不喜欢被白送。”顾放说,“这烟枪我很喜欢,你开个价。”
“……你理解能力有问题,本相再说一遍,本相会差你这点钱吗?”
“我也再说一遍,平白受人恩惠这种事,我不做的。你的理解能力才有问题。”
林慕:……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围绕“谁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太学烟友,当面互啄。
最后,顾放决定结束这场讨论,“这样吧,我替你做一件事,无论何事,只要你说,我都替你办到。”
沈澜祁很不屑,“本相自己的事,本相自己会办,何须用你。”
“世事难料。”顾放眯起眼吞云吐雾,慢悠悠地说,“只要你我都还活着,我这个承诺就一直有效。”
沈澜祁只是笑笑,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诚然,世事难料,便是心思玲珑的沈丞相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真会翻出这个承诺来让顾放兑现。
而未来以诡诈多智着称的顾教主,若是能料到沈澜祁让他做的事,看似平淡无奇,却会铺展出不可挽回的恩怨磨折以及长达数年的猜忌蹉跎,他绝不会接受这杆青玉烟枪。
可惜的是,云翳里翻覆的一双手会如何落子,现在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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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十天一次休沐,林慕回了一次定安王府。
林慕首先找到了自己的便宜老爹,“您怎麽没告诉我和杜家定亲了?”
定安王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闻得此言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终究会知道的事,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什麽区别?”
区别大了。
林慕强忍住翻白眼的沖动,“如果我把您房里的古董都卖了,事后再通知您一声,您肯答应吗?”
定安王一骨碌坐起来,眼睛一瞪怒道,“你为什麽要卖古董?给你的月钱不够用?”
林慕无力,“我是说‘如果’,这是一种假设。”
“不能卖,假设也不行。”定安王气哼哼地,“这些宝贝你老子我花多少银子多少时间才搜集来的,随随便便让你拿去败家吗?想也不要想。”
林慕试图讲道理,“所以您现在突然通知我,我有个未过门的媳妇,这要是我已有心仪之人了,我能答应?”
定安王这下精神了,盯着他上看下看,“你心仪谁?人好看吗?骗到手了?要定亲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