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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沈澜祁叫住顾放,“本相遣人给你做个新的如何?”
顾放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到他擎着烟枪吞云吐雾的样子才点头,“好。”
裴煜神色莫测地看着林、顾二人离去的背影,“朕怎麽不知道你和顾放关系这麽好了?”
“好吗?”沈澜祁摸着下巴。
裴煜沉吟,“天下间能得你沈相送礼的人可不多。”
沈澜祁低低地笑,并不多言。
裴煜也没继续问下去,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你带傅则渊来搅局是什麽意思?”
“陛下不是想收顾放入麾下吗?”沈澜祁说,“臣想着若是你们谈不拢,陛下一怒之下斩杀良才,倒是我大燕的损失。”
裴煜冷哼一声,“沈卿真是忧国忧民。”
“能为大燕尽忠是臣的本分。”沈澜祁把玩着烟枪,若有所思,“不过……”
“不过什麽?”
“臣更想看看,他们二人的关系,除了互相提防、互相警惕,还剩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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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放和林慕一道走在青石板上。
此时,天色将亮,街巷的花木上晕染出雾凇,视之如冰雪。
街上没什麽人,偶尔窜出几只野猫,安静得很。
顾放突然问,“你怎麽会来这里?”
“来救你啊。”林慕理所当然地道,“跟你讲我这个人很有契约精神的,我们不是盟友吗?”
顾放简明扼要地吐出三个字,“……说实话。”
林慕反常地沉默下来。
顾放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连蒙带骗说些好听的话,听着句句发自内心,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许久后,林慕问,“那你又为什麽把我拉到一边又推我去坐着?”
顾放眼神闪烁,“我先问你的。”
林慕理不直气也壮,“我后问你的。”
“因为你好骗。”顾放说,“能被沈澜祁三言两语挑唆就傻啦吧唧地跑过来,不是脑子不好使是什麽?”
这句话带着一股嫌弃和鄙夷,和顾放一开始对他说话的语气别无二致。
但林慕没生气,不仅不气,还有点想笑,“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
顾放斜了他一眼,“骗人者人恒骗之。”
林慕“哦”了一声,“我不好骗的。”
顾放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慕想了想,又问,“我看我到的时候,你们似乎要打架啊,有什麽事是不能坐下来吃葡萄解决的?”
顾放道,“简单来说是交涉失败,意见不合只能打一架解决。”
打一架,会死人的那种打架。
不过这句话,顾放没有说。
“意见不合可以求同存异啊。”林慕循循善诱,“裴煜是个皇帝,先说点好话唬住他也就是了。”
顾放淡淡道,“懒得说。”
林慕深吸了口气,“像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麽当上□□老大……啊不是,三洪门话事人的?难道都不需要处理人际关系什麽的吗?”
“需要。”顾放似回忆了一下,“我一向是以德服人的。”
林慕很怀疑。
果然,顾放又说,“刚开始确实有几个刺儿头,我出手教训了一番,但大部分人还是听话的。”
林慕小心求证,“请问是怎麽个教训法?”
“也就去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吧。”顾放用谈论天气般的语气说,“没多大事儿。”
这……这还真是很以德服人啊!
林慕斟酌了会,建议道,“我认为你有时候说话可以委婉一些。”
“譬如?”
“譬如看到一个丑八怪你怎麽说?”
顾放想也没想,“细看是一种残忍。”
林慕缓缓道,“你可以说他气质好,要实在气质太差,你可以夸他健康。”
顾放问,“有病的丑八怪呢?”
林慕噎了一下,“你就说,是个好人。”
顾放拧眉想了会,得出一个结论,“太麻烦了。”
林慕:……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顾放拉住林慕的手臂,“你怎麽会去画舫?”
一开始的问题。
是啊,为什麽?
若林慕是只表里如一的小白兔,明知危险仍去救仇敌,大概就是顾放说的“脑子不好使”。
但林慕不是。
林慕脑子好使,可他还是去了。
在沈澜祁说起顾放有危险的时候,有一个须臾,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死了怎麽办?
死了就死了,跟他有什麽关系,死了不是更好吗?
是吗?不是吗?
顾放看他,“说话。”
林慕绕不开,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怕你死了。”
顾放松开手,那双迷离的桃花眼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