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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一国之君，可以拿捏住得力干将，却拿捏不住合作伙伴。
他本想驯服这只聪明的狐貍，可惜狐貍野惯了，不愿意剪去锋利的爪牙。
驯服不了，就杀之。
裴煜半眯着眸子，嘴角一抹温和地笑，慢悠悠晃动着茶盏。
他像谈起任何一种无关紧要的閑事一样唤了一声，“幼清。”
谢幼清抽出背后的金柄大刀，刀锋锐利凛凛生光。
他放下茶盏，“去吧。”
谢幼清脚步一错，便欲上前。身体却感受到一股向侧方的拉扯之力，她扭头，见叶晚来抓住了她的衣服。
叶晚来娇笑着向裴煜道，“陛下，既然是我请顾公子来的，便由我送顾公子一程吧。”
谢幼清也转头看裴煜，虽然面部表情依然冷淡，但一双眼睛也透露出询问的意思。
裴煜凝目顿了片刻，轻轻颔首。
叶晚来手心一翻，一枚薄如蝉翼、形状如花的暗器从衣袖滑落。
画舫内的空气凝成一股绷紧的绳，一触即发。
严阵以待的情势里，顾放仍抱胸而立，意态閑散。
没有人看到，他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已握紧了手|枪的扳机。
现在，画舫里有三个敌人，裴煜没带其他亲随。要是事后对痕迹处理得当——如一把火烧了画舫，便是大罗神仙也追查不到这里曾发生过什麽。
此时，顾放还剩两发子弹。
消音且后坐力小的枪|支能让他不动声色地除去先靠近的叶晚来，再趁这一变故发生时，其余两人几息的愣神，枪杀武艺更高的谢幼清。
至于裴煜，也只有肉搏制服一条路了。
平心而论，这个计划临时起意、仓促行之，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任意一环的纰漏都会导致无可挽回地满盘皆输……然后，丢掉性命。
顾放不是古人，没有对弑君克上的恐惧，对他来说，这和以前肃清一些碍事者没什麽区别。
铁血手腕，寸步不让。
孤注一掷，当搏则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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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放，顾放！”千钧一发之际，画舫外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裴煜眉头皱起，顾放瞳仁微缩。
“顾放你在里面吗？”那声音更近了，伴随着疾奔而至的脚步声。
顾放霍然转头往后看去。
一双手掀开画舫的帷帐，然后进来一个漂亮的少年。
黑琉璃般的圆眼四下乱转，等寻到顾放的身影时眸光倏然一亮，他的鼻头和耳朵冻得通红，单薄的院服下，纤长的少年瑟瑟发抖。
是林慕。
顾放无声叹气。
林慕几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问，“我来得很及时吧？”
顾放不辨情绪地看他，“你怎麽来了？”
林慕说，“我和沈院长一起来的。”
顾放这才发现，一袭绛紫长袍的沈澜祁站在不远处，以玩味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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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为什麽会出现在画舫，需从几刻钟前沈府一场各怀心思的交谈说起。
傅以安陪林慕和杜晏晏在湖心亭坐着，晚来风急，傅以安捂着嘴咳嗽不断。
杜晏晏在自家一直金尊玉贵的，哪见过这等没眼力劲的婢女，眼睛一瞪嚷道，“你们是怎麽伺候的，不知道哪件大氅过来吗？”
“没关系的，别折腾了。”傅以安低着声音说，“这儿风大，我带你们去澜祁的书房等吧。”
“他们每个月拿沈府的月钱，对你尽心些是理所应当的。”杜晏晏不满道，“我爹告诉我做主子就要有做主子的样子，不然下人蹬鼻子上脸还会得了？”
“我不想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傅以安垂眼。
“你……”杜晏晏还要再说，林慕扯了扯她的衣袖。
杜晏晏反应过来自己管得宽了，讪讪道，“以安姐姐，我打小性子直，要有什麽话惹你不痛快了，你直接骂我就是。”
“我晓得你们都是为我好。”傅以安笑着看他们，“我心里有数的。”
杜晏晏的手指搅着衣角，听不清在嘟囔些什麽。
傅以安倚栏远眺，“世上有很多苦，我爱他，既求不得，又放不下，这才有了现在的，无可奈何。”
林慕端详着她和自己有八|九分像的圆眼，心中恻然。
三人结伴往沈澜祁书房的路上又说了会话，沈澜祁回来后，杜晏晏不待见他，提出要和傅以安讲讲姐妹的体己话，两个姑娘挽着手去了傅以安的房间。
书房内，沈澜祁和林慕各自坐了，沈澜祁也不说话，一双凤眼审视般盯着林慕，直到他被盯得发毛，沈澜祁才道，“世子这双眼睛，倒是生的很好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