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来建邑有些时日了,理应晓得你现在的处境。”
顾放两根手指捏着葡萄肉,往嘴里送。
“在朕和定安王之间,你想选择谁?”
顾放嚼了嚼,觉得葡萄味道很是不错。
“顾放?”
顾放很真诚地说,“这麽冷的天,竟也有这麽甜的葡萄,陛下不愧是陛下。”
裴煜:……
他眯起眼,辞意冰冷,“别仗着朕对你再三容忍,你就得寸进尺。”
“所以陛下为什麽对我再三容忍?”顾放拿起案上的绢帕擦拭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陛下求的是什麽?”
礼下与人,必有所求。
如果说裴煜初次见他,是因为倚翠楼里射向叶晚来的那枚子弹,裴煜想找出他是否深藏神兵。
两人往后的交集,也不过是裴煜要一个背后没有任何立场的杀手,来完成对傅家世子的刺杀。若定安王追责,大可把他当成弃子。
但随着他和林慕一同进入太学,两人走向台前,已逐步被建邑所知悉,更何况,林慕在开学第一课的惊豔对句早让傅世子文采风流的名声传扬开去,相当于裴煜想象中悄无声息的暗杀计划已经破産。
所以裴煜现在还能不遗余力地劝说顾放加入自己阵营,他也有些想不通了。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顾放不钻牛角尖。
裴煜说,“你既然这麽问了,朕也与你开诚布公,朕求的……是你这个人。”
顾放擦手的动作一顿,“说实话,其实……”
裴煜:?
顾放诚恳地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裴煜:……
“朕的意思是说,朕觉得你是可用之才。”裴煜白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当年朕相中了沈澜祁,点了他做状元,如今他是朕身边不可或缺的助力,朕的眼光不会错。”
顾放没说话,他垂着眼睑,鸦青的睫毛如黑蝶。
裴煜缓下声,“朕知道你同傅则渊有交情,朕不强人所难,你不想杀他,就不杀了。”
顾放终于擡起头,淡淡说,“你的这些套路对其他臣子或许有用,但对我没用。”
裴煜只觉得一股火已经窜到了喉咙口,可同时,他一时间也有很多想问的,于是他压着火问了其中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何为套路?”
顾放:……
他说,“你夸了我那麽久,是不是想让我做其他更要紧的事?”
裴煜的那股火登时要上上不去,要下下不来,他顿了顿,直言道,“在建邑安稳地生存下去不是个简单的事,你不甘屈居人下,想必不会一直无名无分地呆在定安王府……顾放,你有野心,还所图非小。”
顾放抿唇不语。
裴煜笑了笑,“朕可以给你想要的权势、地位、名利……所有能让你在建邑、在大燕站稳脚跟的东西。”
鸡同鸭讲,顾放问的是他需要做什麽,裴煜答的是他能给什麽。
裴煜是个帝王,帝王善心术,他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一副不容拒绝的美好蓝图,编织好一个让听者感恩戴德的陷阱,看似离题万里,实则步步攻心——顾放觉得裴煜如果到现代,绝对可以成为传销组织的头头。
可惜顾放是只狡猾的狐貍,他不钻进猎人设好的糓。
顾狐貍笑吟吟地说,“我很淡泊名利的,本质上是个不爱打打杀杀的和平主义者。”
裴煜:……
我信你的鬼,你这臭狐貍坏得很。
顾放的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深感疲惫,便是经常要出幺蛾子的沈澜祁也没顾放让他脑壳痛。
不过自己选的人,便是脑壳痛也要尬聊下去。
裴煜喝了口茶,开门见山,“浣月神教的教主死于内斗,如今教内乱成一团,群龙无首,朕想助你成为新教主。作为条件,江湖帮派向来不受朝廷管辖,围剿起来耗时耗力,朕要你让浣月神教归附朝廷,为朕所用。”
浣月神教……什麽中二又玛丽苏的名字。顾放神色淡淡地想。
裴煜倾了倾身子,“如何?”
“不如何。”顾放回神,微笑道,“依你这麽说,教主有名无实,为他人作嫁衣的事儿,我不做。”
裴煜的眉紧紧拧起。
顾放仿若全然没有察觉,“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当教主,属于自己的权得自己去夺。不过作为你给我这条消息的交换,你派出一个信任的人进浣月神教,监视我也好,探听江湖情报也罢,随你喜欢。”
裴煜算是知道了,不管他开出怎样让人心动的条件去命令顾放,顾放总有办法把“命令”变成“等价交换”。
他要的一直是一个忠于自己的得力干将,而不是各取所需的合作伙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