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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初定,两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裴敬曾说,愿裴氏与傅氏共江山,特例傅氏子孙入皇室玉牒,地位与亲王、皇子等同。
……
信息量太大,顾放準备回马车里慢慢琢磨。
一来一去,他已走出几里地。皇宫很大,顾放认路能力不错,可一时仍有些找不清位置。
无独有偶,在他乱转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书生样的年轻人。
这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比林慕大不了几岁,儒雅清俊,高冠锦袍,但细看又透露着一股子矜贵——微扬的下巴、负手前来不紧不慢的步履。
年轻人也在观察顾放,他似乎想说什麽,但默不作声,在等顾放先开口。
于是,两人如两个武林高手,原地观望了许久,随后,顾放向前几步,那距离有些近了,不是对话该有的距离,年轻人蹙起眉,“你……”
顾放和他擦肩而过。
年轻人:……
“喂!”
顾放继续走。
“叫你呢!”
顾放步子没停。
年轻人几步上前,拦在顾放面前,气急败坏,“你没听见吗?”
顾放淡淡看他,“你叫我?”
年轻人四下看了一圈,“还有其他人吗?”
顾放顺着他的视野,有湖有花有宫殿,就是没有其他人。
年轻人上上下下看他,“你是傅家的?”
“我不是。”顾放摇头。
年轻人很肯定,“你和傅则渊坐一个马车来的。”
“所以?”
“所以……”
年轻人突然觉得这个人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难以沟通。
“我叫顾放。”顾放礼貌地说,“不姓傅。”
“啊?”年轻人强行被带入自我介绍环节,“……我叫裴煜。”
顾放点点头,客套道,“很高兴见到你。”
年轻人噎了一下,“不是……你听清楚我刚才说的吗?”
顾放说,“我今年二十五岁。”
“……”年轻人懵逼,“啊,我二十二……等等,这有什麽关系?”
“二十五岁,是个耳聪目明的年龄。”顾放说,“虽然我长阁下几岁,但听清楚一句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顾放有种本事,能让套话的人无话可套,甚至还能从套话的人口中套出话来。
比如,他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叫裴煜,二十二岁。
看裴煜的反应,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合理的事情。
也就是说,“裴煜”两个字,本身代表了极高的公知性。
不管有没有读过书,都听说过这个人。
而这个人,出现在皇宫里。
裴煜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是燕朝最高统治者。
本该在宸阳殿接见林慕的皇帝。
天穹沉沉,几欲落雨。
明明是严寒至极的天气,想通了面前人身份的顾放,须臾汗湿重衫。
他的面上却丝毫不显,“你们建邑人的事我听的不多。”
裴煜垂眼看不清神色,“看来各地都有各地的不同之处。”
顾放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都说十里不同天,阁下别看这边风雨欲来,又岂知十里之外是什麽光景。”
裴煜擡眼,倏忽笑了,那笑清和平顺,颇有文雅的读书人模样,“你是不知,但我可以知道。”
顾放皱眉,心中突生不详。
他的预感一向非常準确,这出自多年来他对危险的预判。
锐物破空之声从西南方而来。
是一把刀。
煌然如日,去势狂烈。
横刀带风,似同金戈铁马一道袭来。
顾放不动。
刀锋割裂他的衣服、头发,他几乎能预见那刀劈进他的头脸,绽出脑浆血花。
然后,刀停住了。
由于裴煜说了一句话。
“幼清,停。”
顾放这才看到,拿刀的是个女子。
女子长眉杏眼,琼鼻樱唇,额间点花钿,乌发披散着,未及裘袄,只穿着单薄的黄色衣衫,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好一个窈窕佳人——如果忽略她手中拿的金柄大刀。
“你怎麽不躲?”裴煜不解。
顾放漫不经心地笑,“这位姑娘武功那麽好,躲不了就不躲了。更何况你要是真想杀我,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裴煜这下真的感叹了,“像你这样既有自知之明又不惧生死的人,倒是不多见。”
“不惧生死”的顾放觉得等回去一定要换衣服。
一身汗太难受了。
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他是在赌。
小皇帝既然和他瞎扯了那麽久,肯定想从他口里知道些什麽,又或者是想确认些什麽,如果要杀他,不必这麽大费周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