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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馆陶公主挑选的美人皆是身段妖娆,丰姿冶丽。其中有两人格外出色,不仅国色天姿,更熟悉音律,声如黄鹂。

入宫时,两人录为良家子,实则父母俱为倡家,自幼学习歌舞音律。被刘嫖发现,将她们带入堂邑侯府,一番教导之后,为两人改籍。

此外,还有几名少女姿色过人。

其中之一,竟出自赵嘉市田的人家,被柏至侯府选中,就此进入宫门。

入宫的家人子需学习宫规,学成后方能得太后、皇后召见。如要得天子宠幸,除姿容之外,还要看各人运气。

卫青常在林苑军营,要么就到未央宫当值,家人子进到永巷,卫长子带来口讯,方知卫子夫以良籍入宫。

得到消息后,卫青沉默许久。

赵信发现他情绪不对,询问之后,按住他肩膀,道:“阿青,郎君说过,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再者说,到底是你的亲人。”

人各有志?

卫青再次沉默。隔日托人将新得的钱布送回家中,其后全心在营内训练,对入宫的三姊,再不提及半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家人子入宫后,由长乐宫遣人教导, 王太后根本cha不进手。因刘彻和窦太后早有默契, 王娡心有不甘, 仍无计可施。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田蚡送来消息, 寻到的美人已尽数入宫。待家人子学成规矩,以王娡太后的身份,设法让其见到天子, 算不上难事。

可惜王娡并不晓得, 这几个美人是田蚡寻到不假, 背后却有淮南王女刘陵的影子。择选的宦者早得旨意,训导的宫人也奉密令, 时刻对其严加“看顾”。

在刘彻对淮南王动手之前, 人会留在永巷, 造成蒙混过关的假象。然而, 打上“探子”标签,注定囿在冷僻处, 无法送出消息, 更不会送到天子面前。

无需刻意寻找错处, 宫内美人何其多, 没有倾国倾城之姿, 又不小心得罪教导宫人,明里暗里被打压,老死在永巷都不稀奇。

“卯时正起身, 不得延误。”

入宫的良家子中,上家人子和中家人子皆视斗食,虽不在妃嫔之列,地位却高于寻常宫人。发下绢衣,赏赐佳肴,均先于下家人子。

宫人教导规矩,对上、中、下三等家人子有所区分,态度存在明显不同。对容貌娇艳、身段妖娆,或是父兄有爵的上家人子,总留有几分客气。

这一切,下家人子们看在眼里,却是敢怒不敢言。

她们常会因学得不够快被宫人喝斥,犯错甚至会被责罚。卫子夫再是恭顺,因身份被人看低,即使宫人不找茬,同处一室的家人子也会对她撒气。

一夕之间,她仿佛又回到平阳侯府,母为家僮,自己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

夜里躺在榻上,揉揉发肿的脚踝和膝盖,想到入宫来遭受的种种,卫子夫未尝不感到后悔。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可她忽略了一点,入宫的家人子,哪个不想得到天子宠幸,富贵加身?

家世不显,无倾城之貌,身后亦无背景,唯一能依靠的亲弟,如今业已离心。如苦守永巷数十载,青丝熬成白头的宫人一般,卫子夫的期盼,或许终将是大梦一场。

风卷过永巷,飒飒作响。

冷月高悬天际,银辉洒落汉宫。

漫漫长夜,不知多少佳人辗转难眠,梦中垂泪。

长乐宫内,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因匈奴来使,刘彻召臣子议于宣室,膳食皆由宫人奉上。

华灯初上,宣室的门依旧未开。宫门将闭,方见卫绾、窦婴、直不疑和王恢联袂走出。赵嘉、魏悦和韩嫣几人仍留宫内,想必是要和天子彻夜长谈。

刘彻不至椒房殿,陈娇索性也不回去,留在长乐宫陪伴窦太后。

哺食之后,倡家奏出新乐,讴者唱新曲,俳优侏儒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博窦太后展颜。

汉时的倡家专指乐人,和唐以后的含义截然不同。非是如此,馆陶也不敢选倡家女进献,更不可能给她们改籍。

俳优手舞足蹈,伴着欢快的乐声,讲出讽喻的趣事,并模拟各种鸟鸣兽吼,终将窦太后逗笑。

“赏!”

宫人捧来铜钱绢帛,乐人、讴者和俳优一同伏身领赏,其后随宦者退出殿外。和表演时不同,行动间未发出半点声响,脚步声都轻不可闻。

待众人退下,宫人重燃熏香。

窦太后靠在榻上,以蜜水滋润喉咙,道:“娇娇,再有半月,永巷那边该教完规矩。你是如何打算?”

“我听大母的。”陈娇笑道。神态和语气均无半点勉强,好似在说稀松平常的小事。

“不能太上心,容易和天子离心。也不能不上心,难保被人钻空子,出慎姬之辈。”

窦太后所言的慎姬,是文帝宠妃,貌美能歌舞,被封为夫人。最得宠时,甚至能和窦太后同席而坐。

“慎姬貌美恭顺,太宗皇帝甚爱。封夫人后,对我十分恭敬,对薄太后更是孝顺。”窦太后微合双眸,脸上依旧带笑,却令人脊背发冷,“恭顺敬服,温厚孝顺,挑不出半点错。只可惜无子无女,不能再进一步。”

陈娇没出声,细品窦太后所言,神情渐渐变了。

“娇娇,记住我今天的话,汉宫中的女人,多有两张面孔,表面再温顺,也不会缺少野心。”

“貌美骄纵如栗姬,得宠也不足为虑。稍微动一动手脚,就会令其死无葬身之地。你母被权利迷眼,看错王娡,好在没蠢得彻底,这次送进来的大多如此。”

“最难掌控的是表面温顺恭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背后却不缺算计。如王娡一般,总能抓住机会,让自己再进一步。”

“大母,永巷内也会如此?”陈娇道。

“会。”窦太后斩钉截铁,“娇娇,你为皇后,身后有窦、陈两家,这是你的利,也是不利。天子现下需要窦氏和陈氏,为的是打压诸侯王,收回盐铁和铸币之利。等到这一切结束,你要面对的艰难甚于我当年,更甚于薄氏。”

“请大母教我。”陈娇靠向窦太后,柔声道。

“看过斗兽吗?”窦太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斗兽?”

“犬、雉皆能斗。囚于笼,以命相搏,胜方能得食水,败则命丧,更会落入人腹。”窦太后抚过陈娇发顶,沉声道,“你要做的不是亲身参与,而是做观斗之人,手持荆条,掌控局势,让其生,其便生,让其死,其便死。”

说到这里,窦太后顿了顿,道:“只要窦、陈两家俱在,你母不犯糊涂,纵我不在,看在亲缘的份上,天子仍会善待于你。”

“大母,若我无子该如何?”

“无妨。”窦太后轻声笑道,“薄氏无子,照样稳坐后位。不是薄家倒了,先帝有意,王娡未必能如愿。天子年少,早晚会有孩子。挑一个合眼缘的养在身边就是。”

另有一点,窦太后没有立即告诉陈娇。

刘彻年不到二十,依父祖年龄推测,若是不出意外,春秋至少还有三、四十载。最先诞下皇子的宫妃,未必真能笑到最后。生下天子长女,反倒更能安享富贵。

殿内烛火通明,焰心摇曳,仅有淡淡余香,始终无半丝烟气。

陈娇靠在窦太后榻边,娇颜带笑,轻声细语,眉心渐渐舒展。

建元二年,八月

苦候将近一月,匈奴使臣终得汉天子召见,递送国书,言明和亲之意。

刘彻没有马上做出回答,表现出几分犹豫,貌似要询问臣子意见。

看到汉家天子这番表现,匈奴使臣愈发笃定,长安不会拒绝和亲,美人、绢帛和粮食唾手可得。

回到下榻处,正使命随员写成书信,放飞带来的黑鹰。

黑鹰飞出长安不久,即被一只金雕拦截。使臣的书信转眼送到天子案头,宣室内传出一阵大笑。

翌日朝会,群臣再议和亲之策。

大行令王恢率先起身,奏禀道:“臣闻先秦之时,代国狭小,然国人皆兵,得养老、长幼,仓廪常实,国库丰腴,匈奴不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统一,然匈奴侵盗不已,臣窃以为无二策,击之为上!”

王恢话落,韩安国起身禀奏,出击匈奴实为必要,但不能c,ao之过急。需仔细谋划,做到计出万全,谋无遗谞,方能予敌重击。

继两人之后,郎中令石建、太仆公孙贺、内史郑当时先后奏禀,附议出击之策,仅在出兵时间上存在分歧。

“纵然心细如发,难保百密一疏。战机当前,握有ji,ng兵强将,不能披坚执锐,金鼓齐进,要等到战机逝去,匈奴退回草原再扼腕顿足?”

王恢出身燕地,在边郡为官数年,没少同匈奴打交道。

在他看来,同匈奴交锋最需要把握战机,尽速出击。运筹帷幄固然不错,但过于谨慎,不能在匈奴察觉前发兵,九成连敌人都找不到,遑论纵横驰骋,斩兵挟将。

“匈奴使臣明求和亲,至长安一月,继续拖延,难免出现疏漏。若不然,莫非要准其所请,送女入草原?”

王恢火力全开,谁上来怼谁,战斗力着实惊人。

见铺垫得差不多,卫绾、窦婴和直不疑先后发声,为大行令王恢站场,当殿道出匈奴大军南下,这一战不是想不想打,而是必须打。为将主动权抓在手里,动作必须快,快到让匈奴无暇反应,直接踏入圈套。

知晓匈奴大军距边郡渐近,韩安国等再无异议。

归根结底,对于草原上的恶邻,汉朝从上到下都是主战派,仅是在战机的把握和兵略上稍有分歧。要和匈奴真刀真枪开战,有一个算一个,都会 起袖子抄刀子上,连丞相卫绾都不例外。

战略定下,飞骑驰出长安,边郡抓紧调兵。正卒之外,数万材官受到征召,发下坚甲、弓箭和长刀,分批奔赴马邑。

为免匈奴发现,归降的胡部仍留在原地,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事实上,除须卜力这般死心塌地抱汉朝大腿,回到草原就要被宰的胡人之外,各部对汉军张开的口袋一无所知。

羌部和鲜卑部发现边地征调青壮,以为是要防备匈奴秋后来劫掠,并没往深处想。甚者,担忧匈奴抢不到汉人就会来抢自己,各部有志一同帮汉军瞒下消息。

原因很简单,汉军增多,战斗力增强,作为背靠汉军的自己,自然也会更加安全。

与此同时,一个名为聂壹的商人带着大批货物进入草原,遇上亲率大军南下的军臣单于,献上货物之后,尽述自己被边郡官员欺压。

“仆仰慕大单于威严,愿为间。”聂壹声泪俱下,表演得十分投入,更伪称身上有胡人血统,在边地受尽为难。哭诉之间,将一个得罪边郡官吏,备受欺压的苦主演绎得活灵活现。

“仆出身马邑,知县内马场、畜场和谷仓,手下有二三勇壮,如大单于肯收留,愿潜回县内,杀县令,开城门,迎大军!”

对于聂壹的投诚,军臣单于很是心动。

中行说留在茏城,为军臣单于守住老巢,随他南下的谋士性情贪婪,立功心切,听聂壹提到马邑县内种种,都劝大单于接受这份投诚。

在他们看来,十万匈奴大军,又是军臣单于亲自率领,王庭四角拱卫在侧,足以横扫强敌,碾压汉军。

唯有伊稚斜提出异议,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帐中众人皆被利益迷眼,一致同意压向雁门郡,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提出再多疑虑也无济于事。

建元二年八月底,匈奴大军逼近雁门郡

雁门太守郅都调集大军,在要塞和城下层层设伏,做出决死的姿态。

游骑探回情报,於单当面讥讽伊稚斜:“汉人的圈套?如果真是圈套,沿途不该布重兵,当引我等去马邑!”

伊稚斜面沉似水。

越接近目的地,他的预感越是强烈。等在前方的不会是牛羊绢帛,很可能是汉军张开的口袋。无奈大单于不肯听取他的意见,一味向前进发。

明知会死还要往前,伊稚斜掰断箭矢,恨不能违背大单于的命令,直接率麾下调头。

长安之地,赵嘉等人整装待发,即将奔赴边郡。

四营将兵均一人三马,出长安之后,将日夜不停。

役夫队伍中,除朝廷征召的商贾、赘婿,不少是主动从军,其中就有卫青的长兄卫长子,以及祖上曾为侯爵家将,想要战场立功的青壮。

为节省时间,在出发之前,赵嘉一肩扛起四营后勤,带着文吏和书佐准备物资,并调集营内工匠对大车进行改装。

一切准备就绪,大军出发之日,天子亲至城外相送。

金雕乘风而起,直击长空。

汉旗被风撕扯,猎猎作响。

万名汉军身披黑甲,以长兵顿地,刀鞘敲击臂上圆盾。

刘彻举盏飨军,四营齐喝,千秋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朕期大军旗开得胜!”

“敬诺!”

汉军跃上马背,组成黑色长龙。在苍凉的号角声中,在飘扬的汉旗之下,如滔滔洪流,汹涌向北。

第一百九十五章

马邑建于秦时,本为秦将蒙恬塞外击胡, 圈地养马之处。秦亡于战火, 汉朝建立, 马邑设县,治于雁门郡。

从汉高祖至汉文帝, 朝廷陆续迁民入马邑,设马官,在县内养马。

此外, 云中郡和代郡商道未开辟之前, 商队北上草原、南下汉地, 多要经过马邑。县内有战国时留下的古道,百年之前, 即是连通南北的重要商路。

景帝朝后期, 云中郡兴起畜场, 圈地饲养牛羊禽类, 并依畜场建起作坊,出产的r_ou_食和谷物不愁销路, 羊毛、禽绒制品更是供不应求, 获利甚巨。

为尽快市得货物, 有门路的汉商直接寻到畜场, 偶尔还会发生争抢。胡商没这么好的待遇, 只能守在军市和胡市,以数倍的价格市货。

无论价格翻几番,求购者仍络绎不绝。

归根结底, 边郡市货价高,商队往来南北,货物经过转手,价格只会更高。有的达到数倍乃至十数倍,照样会被买家争抢,让商人赚得盆满钵盈。

受利益驱使,越来越多的商人聚集到云中郡。上郡、代郡和雁门郡也先后设立畜场,招纳归降的胡人,开始大规模饲养牛羊禽类。

郅都出任雁门太守,同匈奴一场大战,火焚沃阳县,埋葬逾万胡骑。左贤王气怒攻心,不得不狼狈退回草原。

雁门守一战成名,凶名传遍草原,不亚于云中守魏尚。

自景帝后年至武帝初年,匈奴再未大规模进攻雁门。偶尔出现,仅是小规模s_ao扰,没能占到任何便宜。

因战场所需,马邑县内的马场进一步扩大,并仿效云中郡建起畜场。

牛羊、彘、ji鸭大批长成出栏,r_ou_食主要供应军中,少部分市于百姓。羊毛、禽绒均被搜集起来,在作坊里制成被褥和衣物,大量充实军需。

马场和畜场之外,县内还建有谷仓,作为军粮的储备和运转地。

秋收之后,临近各县的秋粮会提出部分,由县尉押送至马邑,入仓储存起来,其后分批运往要塞。

雁门郡内,马邑是一处重要的物资集散地。近年储存的谷物、牲畜和马匹,数量多到让军臣单于心动,让南下的匈奴垂涎三尺。

最关键的一点,马邑往北即是武州塞,出塞即是草原,方便匈奴大军移动。即使汉军向北推进数里,横向建起大量烽燧台,匈奴自恃大军南下,区区几处防守要塞,皆能轻易碾碎。

商人聂壹献上货物,并出策夺取马邑,军臣单于大喜,各部首领也是拊髀雀跃,恨不能肋生双翼,直接飞赴马邑。

见匈奴人被说动,聂壹准备执行计划第二步,离开匈奴大军,南下返回汉地。

“仆必杀县令,打开城门。望大单于尽速麾师,勿要给汉军喘息之机。”

“事能成,我封你为王!”

军臣单于当众承诺奖赏,聂壹表现得喜不自胜,甚至喜极而泣,再三伏拜大单于,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引来一阵哄笑。

笑声中不乏恶意嘲讽,聂壹浑不在意,恭敬退出大帐,立刻跃身上马,带着仆役和伪做仆从护卫的胡骑,星夜兼程驰往武州塞。

军臣单于接受他的投诚,不代表完全托付信任。这些胡骑即为助他击杀县令,也为对他进行监视。聂壹稍有可疑,必会二话不说将他斩杀。

早在出塞为间时,聂壹即知此中风险。

为引强敌踏入圈套,他甘愿以身犯险。更不惜带上自己的儿子,就为让匈奴相信,他叛出汉朝,真心投靠匈奴。

聂壹手下有一支商队,时常往来南北。入边郡时,出示代表身份的木牌,要塞士兵检查过后,很快予以放行。

“慢着!”

就在一行人将要入塞时,一名尉史突然出声,拦截住队伍中的胡骑,厉声喝道:“他们不是汉人!聂壹,你手下何时有了胡人?”

“误会,误会!”聂壹急忙上前,赔笑道,“草原上不太平,这几个都是我市的奴隶,为保商队行走。”

“奴隶?”尉史手按刀柄,视线扫过几人,摆明不相信。

“确是奴隶,无有半点虚假!”为证实所言不虚,句句实话,聂壹抄起马鞭,啪地甩在胡骑身上。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连续抽过三鞭。

抽完鞭子,聂壹背对胡骑,微微弯腰,貌似在陪着小心。抬起头,目光对上尉史,笑容颇具深意。

尉史是马邑县尉假扮,见状,终于“相信”聂壹所言,许一行人进入要塞。

胡骑憋了一肚子火。

身为大单于帐下勇士,竟被区区一个商人抽鞭子,换做往常,早拔刀杀人。碍于大单于的命令,未得马邑财货之前,不能节外生枝,唯有将火气压下。

虽说没有还手,盯着聂壹的目光却相当不善。在成功夺取马邑之后,十有八九要数倍偿还。

“此人对大单于有用,莫要轻举妄动。”见他情况不对,同行的胡骑小声道。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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