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必阻拦。
等谢行安走后,晏桑枝去看了药房,那里已经完全修缮好了,居中靠后一张大长桌,左右各有矮小的围栏,后头是靠墙顶头的药柜,小抽屉安的铜锁片,做了铜把手。中间是大小不一的空格,方便她放药罐。
所有的柜子全都清洗晾晒过,可以直接放药材进去,曹木工还给做了药牌,按药牌把药材放入柜子里便成。
药材得全靠她自己放,麦芽和麦冬递过来给她,阿春则领着曹氏一块将地给拖了,又将柱子一应给擦干净。
等到日头渐落,原本空荡荡的药房填了不少东西,凌乱却充实,晏桑枝将全部的医书放到柜子上,剩余的药材油纸打包好,悬挂在横条上,长短不一。
还有不少的陶罐瓷瓶,只是里头没有装东西。
晏桑枝甩甩胳膊,问正在做匾额的曹木工,阿叔,之前说过的天平架、冷暖椅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完?
他正忙着雕花纹,手上动作很稳,头也没抬地道:还有些时日呢,我正在琢磨我爹留下来的图,之后就可做好。
晏桑枝点头,把之前放好一堆的药材拿出去。
江淮秋日的梨正是应季便宜的时候,她昨日出去买了不少,沉甸甸一大袋子。
麦冬过来给梨削皮,他有个毛病,削皮要削完整的一根,断掉就会气闷,等一个梨完全削完,他才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阿姐,何时才能学写新字,之前那些我都学会了。
晏桑枝点燃木屑,又塞了些木棍,侧过头看他,沉思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说阿姐送你去学堂怎么样?
学堂?麦冬从椅凳上站起,眼睛睁得很大,他有一瞬间是很高兴的,可转瞬即逝,又坐回到凳子上削梨。
肩背塌下来,摇摇头,学堂束脩虽不算贵,可要花很多钱买笔墨纸砚。
他日常给阿姐数银钱,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现在手里头剩的银钱连一贯都没有。
银钱总是会赚到的,你要是想去,阿姐会送你过去。
他那么爱读书,晏桑枝不想让他埋没于此,若不是学堂不收女学子,她都想多攒一笔银钱把麦芽送过去。
我,我想去的。
成,阿姐过段日子一定会送你去学堂。
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麦冬悄悄看了她一眼,抿着嘴笑了起来。
每年到这个时候,晏桑枝总会咳嗽,她准备做个梨膏糖。
锅里放水,她将雪白的梨子切碎,等水沸腾冒泡后,碎梨全投到锅里,往里头加适量的半夏、茯苓、川贝母、杏仁、前胡、百部、款冬花、生甘草熬煮。
每隔一段时间取煎液,取足四次后,换小火慢慢煎,汁液反复起泡,沾在铲子上顺滑地往下落时,她往里加糖。
等到汁液不沾铲子里,方木盘提前涂油,把膏汁倒在盘子里,趁热将它按扁,弄得方正,稍凉后就切成小块。
她做得很多,挨个装进瓷瓶里,能保存得久,还可以拿出去卖。
叫来几人,各分了一块梨膏糖,她想见效快点,用得料足。含上一块,有股凉意从舌尖滑到喉咙口。
梨膏糖是甜的,等一点点化开,滋味又不太一样,那冒出的一点苦,正好将朦朦胧胧的痒意抵消。
这糖硬,她含在嘴里许久才化开,坐在那里翻看医案,寻思得再买上两本,不然医馆开门时不够用。
等她寻摸到了好的医案本后,隔日医馆挂牌匾,准备正式看病。
作者有话说:
女主是穿越重生,古穿古从前朝穿越又重生到这个朝代里来,设定为只有这条巷子里的邻舍她是认识,其余所有的人都不认识。可以看做是平行世界,因为新的朝代跟上一世的走向是彻底不相同。
黄土救命,治犬咬伤均来自《本草纲目》
所见少,则所怪多《抱朴子论仙》
梨膏糖做法三百味常用中药材识别与药膳
第24章 医馆营业 ◇
◎又相见◎
东城巷大部分时候是深幽寂静的, 各家关上门,高墙深院,吵闹声都蛰伏在里面, 只有清早和晚间才放出来。
可此时却很热闹,半高的小孩踮起脚抬头往上看, 嚷道:我见不着了。
没人理会他, 跺跺脚歇了气混在那人堆里听个声。
医馆呀,晏家早先办得是极好的, 中年男子回想起那时,徐徐叹气,也不知道他家长女看病如何。
他的话落,另一搭就接上,瞧了才知道, 不过只听闻她会做药膳, 我也没吃着。要我说汤粥能不能治病还得两说。
我是盼着阿栀能看好,晏平两个在时,看头疼脑热都不需要几个铜子。可他们走后, 病一场就得花小半的银钱,攒的一点钱全喂进了郎中的袋子里。
接话的是李阿婆,她难得出门来,手里牵着怯生生的阿花。嗓音跟她一样老, 说一句喘几口气。
左右一圈的人渐渐沉默, 想起晏家往日的好来,有些唏嘘。没那么多人开口时,小孩拔高的嗓音出挑, 有人出来了!
晏桑枝从门里探出身来, 被一堆围在门前的人唬了一跳, 再一看都是些熟面孔。
医馆开门的日子,她只含糊提过一嘴,没晓得大家手里头的活也不忙了,反倒过来捧场。
各位叔婶,今日不忙呐,不用围在这里,从今日起看病过来找我就成,不拘时辰。
她面对这么些人也不怵,语气熟络。
我们是来给你添彩的,哪好现在就走,桂婶从人堆里钻出头来,嗓门很大,挂牌要有人的。
大家应和她,桂婶又举起个东西来叫众人给她让路,是一对红灯笼,贴了两个药字,应当是请巷里秀才写的。
她那双温热的手紧紧握住晏桑枝的袖子,话却是冲着外头说的,大家也晓得我做什么这么殷勤,晏平两个去后,阿栀我也没多关照她。是她自个儿立起来,学了一手好医术,叫我宝哥儿在她手底下讨了一条命。
大伙又忆起那日窄小的巷道,一滩叫人清理了半天的血。
当时我也怕那稀奇的药膳,生怕吃了反倒误了病症。可你们也瞧到了,我和宝哥儿比之前还要康健呢。
她之前虽说丰腴,可人面色瞧着不太好,哪有今日这般红润,更别提萍娘手里抱着的宝哥儿,活泼过头了。
底下有人笑她,哎呦,桂婶,你这说辞我都听腻了,晓得了晓得了。
桂婶啊,你要再说下去,我都能替你把后面的给说下去,快快让阿栀挂牌,我好让她替我瞧瞧。
笑声一阵又一阵,桂婶也不恼,嘿嘿一笑,将那灯笼交给晏桑枝,自己大阔步走下去,另范大并孙行户送了一副对联,大红底,墨黑字,上述:
春夏秋冬,辛劳采得山中药;
东西南北,勤恳为医世上人。
晏桑枝收好,寒暄的话来回说,跟车轱辘似的,才等到阿春敲了鼓,凑个吉时。
刚才还在往外冒话的人赶紧收了嘴,一道抬头去看。
晏家医馆的门匾是几十年传下来的,几年前拿下来,蒙了尘,又遭虫蛀。
曹木工重新给刷漆,雕花,描字,才叫它今日有黑曜曜的光彩。
她家没有壮劳力,这牌匾是贵子和范大给她上的,安在晏家正中,揭了大红布,泛着金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晏家医馆。
那红灯笼和对联也给贴上,显现出红彤彤的喜庆来。
那些在东城巷生活了多少年月的人,如今又重新见这牌匾,说不出什么滋味,开方看病的故人已经不在了。
麦冬和麦芽还小,他们不曾见过晏家兴盛时,可晏桑枝却很难忘记,她凝视着这块牌匾,好像看见晏家以前的光景。
如今交到了她的手上,不能再没落下去。
她长吁一口气,转过身请众人安静,俏生生立在那里,音色并不高昂 ,晏桑枝说:多谢叔婶今日来添彩。虽我爹娘故去,但这医馆是他们多年的心血,总不好断在我手里,所以今日我有底气后,又重新挂牌开门。
医馆是看病的地方,我就不说请大家捧场了,只望大家都能无病才好。
不待众人说什么,她转口又道:不过若是真病了,那我也尽力帮忙医治。至于银钱,叔婶也晓得,小病和大病是不一样的,银钱自然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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