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 作者:管仲
第 109 章
〔一二〕元材案:革即《禮記.中庸篇》衽金革之革,注云:
革,甲冑之屬。待即上文民無以待之之待,備也。又案無籍於民,乃本書各篇所述管子理財之重要方針。此處忽又作為管子發問口氣,一似管子本不贊成無籍主義也者。蓋著者只是要用問答體,反復說明其在財政經濟上之主張,初不計此問者及答者之究為何人也。且著者之意,為欲加強其所謂無籍主義之信心,故特捏造一所謂輕重之家之癸乙,並極力抬高其身價,使人人皆知管子亦不敢與之並肩而言。此與《莊子》書中常以黃帝堯舜及孔子與其所捏造之所謂真人、神人、聖人、至人等互相問答者同屬於所謂寓言十九,重言十七之範疇,凡以使其所主張之理論,取得更有威信之效果而已。
〔一三〕安井衡云:好,孔也。紂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蓋古謂有智慮者,心有孔竅也。張佩綸云:《釋名》:好,巧也。如巧者之造物,無不皆善,人巧之也。郭沫若云:好心二字舊未得其解。下文以有餘富,無餘乘者責之卿諸侯,足其所,不賂其游者責之命大夫釋明好心。其旨在分散卿大夫與附庸諸侯之聚財。准此,則好當訓為空。《爾雅.釋器》:肉倍好謂之璧,好倍肉謂之瑗,肉好若一謂之環。好乃環璧等之中孔。是則好心即空其中心之意。卿大夫與附庸諸侯在國內居心腹地,務使其財不蓄聚,以妨坐大。直說不便,故為此好心之隱語耳。元材案:以上三說皆非。好心即慈善心腸,猶言同情心,亦即《孟子》所謂惻隱之心或不忍人之心。蓋指封建社會之舊道德觀念,如仁義、孝悌等而言。本書中有不少篇提出此種方案,例如《山權數篇》所謂高仁慈孝,《輕重丁篇》所謂
召城陽大夫而請之,所謂表稱貸之家,蓋皆不切實際之幻想。在以私有財產制度為基礎之階級社會中,欲憑一紙之命令,使富有者發出同情心,自願將剝削而來之財產,無條件分於別人,豈非痴人說夢?然此等幻想之提出,實亦有其歷史背景,說詳《輕重丁篇》。
〔一四〕豬飼彥博云:卿諸侯、令大夫,蓋戰國之爵也。張佩綸云:卿諸侯無義,當作諸卿族。侯、族形近而訛。令大夫即命大夫之義。許維遹說同。郭沫若云:張、許說均非。文正宜以卿諸侯斷句。《輕重乙篇》亦見卿諸侯令大夫之名。俞樾謂卿諸侯為大國之孤。余疑卿與諸侯為二。諸侯者附庸諸國之君長也。《陳侯因●敦》朝問諸侯,知齊國實領有群小諸侯。卿乃內臣,諸侯乃外臣,責令先內而後外。元材案:《呂氏春秋.孟春紀》:立春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諸侯大夫以迎春於東郊,還乃賞卿諸侯大夫於朝。(《孟夏》、《孟秋》、《孟冬》各紀均有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語)則卿諸侯者謂九卿及諸侯也。郭說卿與諸侯為二,甚是,但此為秦統一以後之官制,與春秋之齊國無關。此謂家有餘富者,必使其有餘乘,否則責使卿諸侯補而足之,以免此餘富之囤積與凍結。張、許及俞氏說皆失之。
〔一五〕豬飼彥博云:足其所不賂其游者,謂獨足其家而不通財於交游也。張佩綸云:《說文》:賂,遺也。游即上文之游財。令大夫即命大夫之義。郭沫若云:謂有財不以分人,即自得其所而不顧交游。元材案:所即上文以其家習其所也之所。所字之含義,隨上下文而不同,說已詳《地數篇》。此處所字,與《輕重乙篇》家足其所者不從聖人同一意義。足其所即足於財。游者即《管子.問篇》國子弟之游於外者幾何人及外人來游在大夫之家者幾何人之游者。此處當亦兼指游於外及外人來游之兩種人而言。賂,安井衡云:以財與人曰賂。此蓋謂有游於外或外人來游者,則責使令大夫以己財分而予之。此與上文有餘富無餘乘者責之卿諸侯皆有散其財物,使萬人得受其流之作用。《侈靡篇》所謂富者靡之,貧者為之者也。
〔一六〕安井衡云:穀、幣、財為三准。從輕重而環之為同筴。尹桐陽云:三准者,一調高下,二分并財,三散積聚也。郭沫若云:三准當即萬物通,萬物運,萬物賤。上文云:夫好心則萬物通,萬物通則萬物運,萬物運則萬物賤,萬物賤則萬物可因。欲使有無相通,貨物流入市場,物價下跌,必須有所准據。而所准據則惟此好心之一筴耳,故曰三准同筴。元材案:尹說是,安井及郭說非也。此蓋總承上文而言。調高下為一准,分并財為一准,散積聚又為一准。准雖有三,而其行事則一好心而已矣,故曰三准同筴也。
〔一七〕元材案:申即《漢書.文紀》申教令之申,顏師古注云:申謂約束之。此三句又見《輕重乙篇》,惟申作辟,抗作引,民作施。說詳彼篇。
桓公問於管子曰:今倳戟十萬,薪菜之靡日虛十里之衍〔一〕。頓戟一譟,而靡幣〔二〕之用日去千金之積。久之,且何以待〔三〕之?
管子對曰:粟賈平四十,則金賈四千〔四〕。粟賈釜四十,則鍾四百也,十鍾四千也,二十鍾者為學云:粟米薪菜不能相贍。皆薪菜連文,薪以造飯,菜以佐餐也。張說非。倳戟解已見上文。靡,猶言消耗。
〔二〕丁士涵云:幣者敝之假字。《說文》:敝,帗也。一曰敗衣也。《輕重乙篇》曰:器以時靡幣。張佩綸云:靡幣當作靡敝。《禮記.少儀》:國家靡敝。此言養兵則有薪樵之費,用兵則有轉饟之費。元材案:頓戟解已見《地數篇》。靡幣當作靡敝,張說是也。靡敝亦漢人常用語。《
漢書.主父偃傳》:靡敝中國。又云:使邊境之民靡敝愁苦。又云:百姓靡敝。又《嚴安傳》:靡敝國家。又《鹽鐵論.伐功篇》云:未見種蠡之功,而見靡弊之效。顏師古注《嚴安傳》云:靡,散也。音縻。《鹽鐵論.刺復篇》文學云:軍旅相望,甲士糜弊。糜弊即靡弊,猶言消耗。
〔三〕元材案:待即上文民無以待之之待,備也。此蓋言十萬甲兵每日所消耗之薪菜,可以使寬達十里之地變為平虛。每日所消耗之器財,可以使千金之積化為烏有。曠日持久,國用難繼,故問備之之策。又案《管子.參患篇》云:故一期之師,十年之蓄積殫。一戰之費,累代之功盡。又《孫子.作戰篇》云: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里之師舉矣。其用戰也,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又《用間篇》云:興師十萬,出兵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意義均與此同。如此大規模之戰爭,決非秦漢以前春秋時代所能有也。
〔四〕豬飼彥博云:平當依下文作釜。則字衍。王引之云:粟賈平四十則金賈四千,當作粟賈平,釜四十,金賈四千。言今之粟賈平,每粟一釜,其賈四十錢。金賈每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