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 作者:管仲
第 99 章
〔六〕俞樾云:按寅字無義,疑更字之誤。相任更為官都者,言使之相保任而更迭為官都也。官都見《問篇》。《問篇》曰:問五官有度制,官都其有常斷,今事之稽也何待?然則官都者,五官之總司也。《淮南子.天文篇》曰:何謂五官?東方為田,南方為司馬,西方為理,北方為司空,中央為都。都即此所謂官都也。上文云:自言能為司馬不能為司馬者,殺其身以釁其鼓。自言能治田土不能治田土者,殺其身以釁其社。司馬也,田也,五官中之二也。然則相任更為官都,殆謂使四官相保而更迭為官都乎?去字乃者字之誤。此言重門擊柝不能者亦隨之以法,不以其職賤而免之也。重門擊柝猶言抱關擊柝。戴望云:《路史.後紀》十一引此正作者。張佩綸云:任寅當作任舉,本書屢見。陶鴻慶云:寅疑與之誤,與讀為舉。官謂官府,都謂都邑。為官以事言,為都以地言也。相任舉為官都,對上文自言能為者而言。重門擊柝,對上文司馬以下諸大官而言。此而不能者亦隨之以法。一不以過舉而免之,一不以微職而寬之也。聞一多云:寅當為庚,字之誤也。庚與更通。郭沫若云:寅乃矣字之誤。故相任矣,謂相臣勝其任也。司馬、司徒、官都,均相任也。為官都重門擊柝,即為官都之重門擊柝。元材案:此當以故相任寅為官都重門擊柝不能者亦隨之以法為一句。寅,進也,見《爾雅.釋詁》。官都當作都官。《漢書.宣紀》本始四年詔曰:丞相以下至都官令丞上書入穀輸長安助貸貧民……得毋用傳。師古注云:都官令丞,京師諸署之令丞。重門擊柝以待暴客,本《易.繫辭》中語。《鹽鐵論.險固篇》引作重門擊柘。《漢書.王莽傳》引作重門擊?。柝、柘、?三字古通用,即行夜者所擊之木梆也。上言自言能為乃出於自薦,此言相任寅為,則出於保進。自薦而不能者固應重罰,保進而不能者亦應以法隨之,皆所以防制誣能姦祿之患也。
桓公問於管子曰:請問大准〔一〕。
管子對曰:大准者,天下皆制我而無我焉,此謂大准〔二〕。
桓公曰:何謂也?
管子對曰:今天下起兵加我,臣之能謀厲國〔三〕定名者〔四〕,割壤而封〔五〕。臣之能以車兵進退,成功立名者,割壤而封。然則是天下盡封君之臣也,非君封之也。天下已封君之臣十里矣〔六〕,天下每動,重封君之民〔七〕二十里。君之民非富也,?國富之。?國每動,重富君之民。貧者重貧,富者重富。大准之數也。
桓公曰:何謂也?
管子對曰:今天下起兵加我,民棄其耒耜,出持戈於外,然則國不得耕。此非天凶也。此人凶也。君朝令而夕求具,民肆其財物與其五穀為讎〔其在涂者籍之衢塞,其在穀者守之(於)春秋,其在萬物者立貲而行,在涂(塗)者指商旅言,在穀者指農民言,在萬物者指工虞之類言。商旅則於市廛關塞而征籍之,農民則視其年之豐嗇而賦役之,工虞蓋採取傭工制。《地數篇》云:陽春,農事方作。……北海之眾毋得聚庸以煮鹽(亦見《輕重甲篇》),其證也。元材案:安井、張、郭說皆非也。此籍字即《國蓄篇》籍於號令之籍,非指所以強求之租籍而言。衢塞謂通衢要塞。蓋通衢要塞乃商賈必經之地,貨物薈萃之區。《鹽鐵論.力耕篇》所謂自京師東西南北,歷山川,經郡國,諸殷富大都,無非街衢五通,商賈之所臻,萬物之所殖者是也。此謂凡百財物必先於通衢要塞尚未登途之前,預為布置。若至途中再行征斂,則已無及矣。其在穀者守之春秋者,春時穀貴,以錢貸民,秋時穀賤,按照市價,以穀准幣,收回本利。《巨(筴)乘馬篇》云:謂百畝之夫:子之筴率二十七日為子之春事,資子之幣。泰秋,子穀大登,國穀之重去分,謂農夫曰:幣之在子者以為穀而廩之州里。《山至數篇》亦云:泰春國穀倍重,數也。泰夏賦穀以市●,民皆受上穀以治田土。泰秋,曰:穀之存子者若干,今上斂穀以幣。民曰無幣以穀。則民之三有歸於上矣。皆其例也。其在萬物者立貲而行,即《乘馬數篇》所謂布織財物皆立其貲,《山國軌篇》所謂女貢織帛苟合於國奉者皆置而券之,與《山至數篇》所謂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財物苟合於國器君用者皆有矩券於上之意。解已見《乘馬數篇》。
〔三〕元材案:物動則應之,《輕重甲篇》作物發而應之,聞聲而乘之。此謂在處理各種經濟政策問題時,必須能在事態產生之適當時間加以應付,不能膠柱鼓瑟。《史記.貨殖傳》所謂范蠡乃治產積居與時逐,白圭樂觀時變……趨時若猛獸鷙鳥之發,即此意也。
〔四〕元材案:豫奪其途,即《國蓄篇》塞民之羨,隘其利途之意。遵,行也。高即《鐵鹽論.禁耕篇》豪民擅其用而專其利,決市閭巷,高下在口吻。貴賤無常,端坐而民豪之高,猶今人之言囤積居奇矣。張佩綸謂民失其高當有誤字,高涉高下而衍,李哲明謂高當作用,郭沫若謂高疑是章字之誤者皆非。守流,即謹守重流之意,解已見《山至數篇》。文中四民字皆指富商蓄賈而言。則民無遵,則民失其高,即《史記.平準書》所謂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之意,故下文曰國無游賈也。
〔五〕元材案:國衡與國准同,皆指國家之平准政策而言,即所謂輕重之筴也。此四句與《史記.平準書》名曰平準一段內容完全相同。所謂故守四方之高下,即《史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之意也。所謂國無游賈,即《
史記》如此則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則反本之意也。所謂貴賤相當,即《史記》而萬物不得騰踊,故抑天下物之意也。所謂此謂國衡即《史記》名曰平準之意也。抄襲之跡顯然,不過字句微有變化而已。
〔六〕郭沫若云:此利字當為制(●)。本書利制二字每互訛。元材案:利字不誤。以利相守,則數歸於君矣,當作以數相守,則利歸於君矣。《山國軌篇》云:今四壤之數,君皆善官而守之。《山權數篇》云:守三權之數奈何。又云:軌守其數,准平其流。又本篇上文云:二五者人君以數守之。此以數相守之義也。《國蓄篇》云:國無失利。又云:而國利歸於君矣。又云:而君得其利。此利歸於君之義也。此蓋謂國衡之道,在於守其本始,而豫奪其利途。即政府應事先運用輕重之筴,一切爭取主動,毋為賈人所乘。如此則富商蓄賈無所牟大利,物價可平,而國利盡歸於君矣。
管子曰:善正商任者〔一〕,省有肆。省有肆則市朝閒,市朝閒則田野充,田野充則民財足,民財足則君賦斂焉不窮〔二〕。今則不然,民重而君重,重而不能輕;民輕而君輕,輕而不能重。天下善者不然,民重則君輕,民輕則君重〔三〕。此乃財餘以滿不足之數也〔四〕。故凡不能調民利者,不可以為大治。不察於終始者,不可以為至矣〔五〕。動左右以重相因,二十國之筴也〔六〕。鹽鐵,二十國之筴也。錫金,二十國之筴也。五官之數,不籍於民〔七〕。
〔一〕元材案:任即《淮南子.道應篇》於是為商旅將任車之任。高誘注:任,載也。《詩》曰:我任我輦。商任指商旅任車而言。正,征也。《漢書.武紀》元光六年冬,初算商車。李奇曰:始稅商賈車船,令出算。正商任,即算商車之意。
〔二〕豬飼彥博云:省同眚,過也。有當作宥。肆,赦也。張佩綸云:有當作賄,周禮:肆長各掌其肆之政令,陳其貨賄。是其證。黃鞏云:肆,聚陳也。省者察其不中度量,殺伐及姦聲亂色而禁之。省有肆,則禮不得踰,材不得枉,盜竊亂賊不得作,而又無淫巧惑世,欺詐病民。以有易無,交易而退,無爭質聽斷,上煩有司,朝市所以閒也。郭沫若云:以張、黃說為是。省是動詞,謂省察也。有可讀為賄。省賄肆謂稽察市廛耳。元材案:三說非是。省指宮禁或官府而言。《漢書.昭紀》共養省中。伏偃曰:蔡邕云:本為禁中,門閤有禁,非侍御之臣不得妄入。行道豹尾中,亦為禁中。孝元皇后父名禁,避之,故曰省中。周壽昌云:《文選.魏都賦》禁台省中,李善注引《魏武集》荀欣等曰:漢制王所居曰禁中,諸公所居曰省中。是漢制原有禁與省之別,不是避王禁諱始。且昭帝下距元后時甚遠,何以遽避禁諱。若為班氏追書,則班氏時已在中興後,更何所忌於王氏而必為之避也。然余考《漢書》諸公所居可曰省中,帝王所居亦曰省中。《東方朔傳》上乃起入省中,《趙充國傳》辛武賢上書告卬泄省中語,《陳萬年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