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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妖真的是恶吗?她和姐姐,从未杀过任何人,伤害文怯,也是秉承着一颗救人之心,这样的妖,竟比顾承松还要恶吗?
她想不明白,所以就不想了。
她有自己的办法问这个世界讨回公道。
“我绝不会嫁给你的,你死心吧!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人真正爱你。”她想尽办法激怒他。
顾承松一愣,双眼瞪着她,咬牙怒道:“你!”
“我?我怎麽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我什麽都没答应你。”铃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收了我的聘礼!”
“你确实给过我聘礼,我也确实吃了,可谁知道那是聘礼呀!你要是心疼你那三箱子聘礼,我可以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给你吐出来,再一模一样得包好了,放进箱子里送回你府上,如此我们两不相欠。顾将军,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顾承松听罢怒不可遏,扯着铃兰的衣领怒道:“大胆!你敢耍我!”顺手又抽出大刀,“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铃兰毫不畏惧,冷笑道:“我信,我有什麽不信的,你们男人的话我全都信,反正都是假的,全信和全不信,根本没什麽区别。”
二人对峙着,铃兰不肯低软,顾承松也不忍杀她。
他是爱她的,他从未如此癡迷过谁,他自觉对她已经够好了,为什麽却还是得不到她?
他一瞬间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也是爱着父亲的,也是咬着牙努力做到最好,只为求得父亲的一声赞许,可同样,直到父亲死,都未曾给予过他肯定。
是否,真如铃兰所说的,永远不会有人爱自己?
想到这里,他崩溃了。他咬咬牙说:“我永远不会放过你。”他已经说腻了情话,也没了耐心。
他想要的东西,明明那麽容易就能得到,何苦要学着凡夫俗子一样,三媒六聘,海誓山盟?
他让人捆了她,将她关在自己房里,等着他日后发落。
铃兰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捆住她的手。
她只是看着文念。
她愿求他能像对姐姐那样对自己,起身挡在那些人的面前,将自己救下。
可是没有。
文念什麽也没有做,就连一句话也没有为他说。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像灵魂散尽,只剩躯壳。
这一刻,铃兰知道自己输了。
她开始明白,自己什麽都不如姐姐。
开始明白,因没能学会做一个人,所以没能得到爱。
她忽然觉得自己与顾承松是一样的人。
他们都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也都不曾被人爱过。
她被人扯着绳子,从顾承松身边路过,头一次,给了他一个由衷的笑。
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她不该厌恶他,她该厌恶的是自己。
*
顾承松看见了她的这抹笑,似懂非懂。他想问个明白,却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兵打断了思绪。
“将军!西陵关的秦大人带着兵正往这里赶,已经走到桃花镇了,明天,明天就能到青山镇!”
顾承松登时慌张,惊问道:“他、他来做什麽!”
“闻听张大人陆大人被抓,他们为保命,把您供出来了!皇上派人快马加鞭传下谕旨,让离此最近的秦大人前来捉拿你!”
*
净莲为文空超度,将他残余的尸骨投入炉中。
“诸法本无生,因缘自有灭。一期化缘尽,极乐净土歌。”
苍老的声音回响在寺庙上空,反反複複,直直炽火熄灭。
文空踏入六道轮回了。
净莲从灰烬里,捧出一小把碎骨,将他埋在了菩提树下。
人生坎坷纷呈,终归尘土。只是往事点点滴滴,如满天星辰,难以磨灭。
做完这一切,净莲彻底没了力气。
左右两个弟子扶着他,缓缓往屋外走去。
文念跪在不远处,匍匐在地,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净莲垂目,沉叹一声,挥了挥手让两个弟子先走。自己则扶着墙,慢慢挪到他的面前。
“文念,你起来吧。”老师父轻唤一声。
文念摇了摇头。
“你师兄已经走了,你再跪在这里,有何用?”
“我有错,我是为了师父所以下跪。”
“为了我?”净莲淡淡问道。
“当初,我该听您的话,杀了那个花妖,日后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
净莲沉默不语,许久,淡淡问道:“你不过是怕我责骂,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文念知错了!”他擡起头,满目疮痍。
净莲心念一动,低声道:“为师也……知错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