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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刀落的一瞬间,净莲扑上来将他压倒在地,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文念的嘴角破了,血一点点渗出。他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忽觉委屈异常,鼻子一酸,大滴大滴的泪流了出来。
什麽是善,什麽又是恶?
为什麽在师父眼里,红蘼是恶的,需除之以绝后患。而顾将军却可肆意杀人,不必遭受任何惩罚。
他认认真真学了这麽久的佛法,忽然什麽都不懂了。
他想问一问师父,可喉咙哽咽,许久发不出声音。
“文念,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为师在。”净莲手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而文念仍仰躺在地,看着天空,不言不语。
*
天空风云变幻,如朝代的更替。
厚重的云层里,陡地亮起一抹光,随即惊起一声雷。
是暴风雨要来了。
*
这一夜,风雨飘摇。
铃兰第一次陪着一个男人渡过一夜。
她如一个贴心的妻子一样,服侍着顾承松,替他端茶倒水,替他沐浴更衣。
顾承松的脖颈两侧上留下了掐痕,他对着铜花镜看了许久,想起欲将窒息的痛苦,怒从心起,狠狠将镜子掷在地上。
铜花镜碎了一地,溅在铃兰的腿上,划破了她的肌肤。
她微微皱眉。
并非因为受了伤,她倒是不怕受伤,而是伺候男人如此辛苦无趣,她已经厌烦了。
真不知姐姐是怎样忍下来的,又为何对成亲报以执念。
铃兰怀抱着他的衣服,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顾承松看向她,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好一些,却未想竟毫无变化——
是因觉得她已经是自己的了,所以没了新鲜感。心里甚至还有些鄙夷,原来天下的女人全都一个样,装出一副出水芙蓉的模样,口口声声说不爱荣华富贵,实际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他冷笑了一声,脱去上衣,躺在床上,并向她招了招手:“过来,来我身边躺下。”
铃兰哪里不知他想做什麽,她可是秦楼楚馆里开出的花。
她亦冷笑了一声,道:“忘了吗?你还有一件事没帮我做呢!”
“什麽?”他沉思许久,才想起,“哦,你是说厚葬那个和尚?”
“嗯。”
“尸首都不全了,厚葬又有什麽意义。况且今天我差点死在那些和尚手里,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厚葬他?”顾承松说着,摸了摸脖子。
铃兰听罢,咬住小银牙,将他的衣服狠狠往地上一贯,嗔道:“我不管!你既然骗我,那我也不会搭理你!”说着转身夺门而出。
真是受够了!
她已经够谦卑了,还帮他端茶倒水沐浴更衣,对自己的姐姐她都没这样体贴过!
与男人在一起一晚上都如此痛苦,真不知成亲之后,过得是怎样地狱一般的日子。
这一晚,铃兰忽然对男人失去了兴趣。不只如此,她甚至对做人失去了兴趣。
修炼成人这麽多年,她就没遇见过几个好人。
算来算去,也只有文念师父像个样子,可昨天他还骂自己的!骂得那麽兇!
铃兰越想越气,越气越困。
在暴风雨来临前,她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身子化作原型,躲在了一片树叶下面睡着了。
*
次日卯时,她被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吵醒。
打着哈欠起身,觉得身子累走不动路,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只变了一半人形,藤蔓的尾巴还拖在身后呢!
幸好四下无人,没人看见,否则定要把人吓坏了。
她寻着音乐声走去,最后来到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里,净莲师父穿着袈裟,坐在最前头,下面跪着着一衆弟子,全都穿着黑色海青,手撚佛珠,随着木鱼声诵着经。
香烟缭绕,飘飘渺渺,世界化作虚幻。
铃兰扒在门上往里张望。这里的一切她都没见过,都觉得有趣。
净莲师父的身后,如来三宝佛像前,放着一口掉了漆的棺材。这是净莲很早以前为了自己準备的,因此已有了年头,却不想竟用在了文空身上。
铃兰好奇,这小和尚肉|身已经全然消失,只剩骨头和头颅,躺在棺材里会是个什麽模样?她化作一阵风,飘到棺材前探进脑袋往里看了看。
原来是用了白布遮着,白布上放着净莲连夜修好的他的佛珠。
她本想掀开白布看个仔细,忽然一阵扑鼻香飘来,转身一看,身后竟放满了供品,顿时笑出了声。
来这座寺庙这麽久了,连一顿好的都没吃过,原还以为这里没吃食,不想竟是这些和尚藏起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