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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静默,文念淡淡道:“可我们俩,没什麽可聊的。”
红蘼觉察他话中有话,沉了脸,不高兴道:“你我刚认识的时候,我看你话挺多的,怎的如今竟没话与我说了?”
“什麽时候的事?”
“你藏了我的签的那日!你跟着我回家,睡了我的床,喝了我的酒,见了我的朋友,然后说了好多话,你都不记得了吗?!”红蘼有些急了。
她未想这个小师父记忆这麽差,明明没过多久的事情,居然已然忘记了。
她心有委屈,他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记得,可他怎的……
良久,他回:“我不记得了。”然后继续往前走。
走得突然,红蘼始料未及,手未曾抓稳,松了他的衣袖。
再追上去想抓住,却被他躲开了。
“女施主,我这会儿有事,没空与你……”
“女施主?你在喊谁?”她冷笑了一声。
文念未做解释,微微点了一下头,又走。
“你站住!我还有话要问!”
不予理睬,继续走。
“就一句,你答了我就放你走!”
依旧。
她眼见他不为所动,心下一颤,拿出当初的娇纵,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是你先招惹我的,若当初你大大方方给我看了那支签,我又怎会纠缠你不放!”
林间百鸟腾飞,嘈杂一片,都像受惊了一般。
文念终于驻足,只是不肯转身。
他默然握紧了双拳,沉叹一声。
红蘼见罢,心知他被自己拿捏住了,得意一笑。
他是逃不过自己的掌心的,他若是能逃,早在那日就逃走了,何能出现在他的花屋里呢?
她背着手走到他的面前,微微弯腰寻他的目光。
终寻见了,噗嗤一笑,问道:“你是在怕我?”
文念摇了摇头:“不怕。”
她对这个答案满意,于是又问:“那日,在山脚下,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麽吗?”
文念想了想,如实说:“不记得了。”
“唉,竟然不记得了,果然你当时只是信口开河。”脸上难掩失望。
文念听罢倒心起了好奇,问道:“我当时说了什麽?”
“你跟我说,妖也是生命,衆生平等。”
“哦,那不是信口开河。《普贤行愿品》中有言‘菩萨如是平等饶益一切衆生’《大般涅槃经》里也说‘一切衆生皆可成佛’,《维摩经》里又说……”
红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知道你经书背得熟,别再背了,听得我脑袋疼。”她揉了揉太阳穴。
文念听话地闭上嘴。
红蘼见罢笑道:“我不想知道别人怎麽说的,我只想知道小师父你是怎麽说的。你说衆生平等,这是真的吗?”
“真的,小僧刚刚已经说过了。”
“可你……真的也是这样想的吗?你刚刚明明什麽都没说,只是背了一串经文给我。”
“小僧是……”
“你不是!”红蘼打断他的话,恨恨道,“小师父,你并不是那样想的,对吧。你其实也轻视我,你轻视我是个妖,轻视我违背天理,不守规矩,坏了天地法则。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吧。什麽衆生平等,不过是那日你想甩开我,所以说的胡话罢了!”
文念面色慌乱,猛地擡起头无所顾忌地看向她,连忙解释道:“不,我没这样想,我从没轻视过你!”
“那你为什麽不愿与我说话,为什麽要躲着我!”红蘼瞪着眼睛质问道。
“我、我只是……”文念咬唇,轻声说,“小僧遁入空门,自当远离女色。”
“这是什麽理由?若你想与我说话,自然有办法,最不济,你可以蓄了头发还俗!到时候我还能带你去秦楼楚馆,好好消遣一番,我请客!”红蘼因逼出了他的心里话,内心高兴,无理取闹起来。
“……”文念不知如何作答。
“你会不会为了我还俗?”她逗他。
“……”
“不回答?不回答我就当你愿意了,我现在就去跟净莲师父说!”说着就走。
文念急忙拽住她的胳膊,面露为难:“别闹,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开了口,我就不好收了。”
“那你就是不答应?”红蘼气鼓鼓地问。
“……”又是不语。
见他愈发难堪,红蘼也觉得自己有些闹腾了,于是闭上了嘴。
她比之铃兰最好的地方,就是知道分寸。
她自修行成功那一刻起,凰羽便告诉过她,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知分寸,所言所行,都不可太过放肆,见好就要收。
凰羽的其他话她都没记住,唯独这句,牢记在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