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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过去曾听凰羽说过,妖中最恶者,当属五毒成妖,虎豹也会畏惧三分,而比五毒更甚者,则是由人成妖。
畜生成妖自可吃畜生续命,而人成妖,则必须吃人,否则心性大乱。
红蘼无奈,只得趁着天黑去捡拾河边的尸体回来喂他,可他像是吃不饱,血红着眼睛盯着她看,她一只千年花妖,竟怕了。
二人争执之时,孟柳寒已经又起妖心。他作为人之时就没有什麽感情,如今成妖了,也就更可怕了。
完全不顾眼中的猎物是前一天还曾让他心动的新妻,他举起可怖的妖爪向她沖过来。
红蘼只顾求净莲,什麽也没察觉。被净莲猛地推到一边,才看见那样的恐怖竟近在咫尺。
净莲不是孟柳寒的对手,为了躲避他的进攻,他踉踉跄跄摔在地上。
眼见将输,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孟柳寒听罢愈发狂躁,怒吼着扑向净莲,可怜他年老体衰,躲闪再难,只得心中不住念佛。
“净莲师父,这里交给我来。”沉冷的声音里,一个火红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癡情种
净莲微微颤了颤嘴角,默然躲开。
他在无助念佛的同时,便认清了自己已经衰老的事实。他原以为今日会死在这个半妖半人的手中,他原已不对这个僞善的世界报以希望。
但这个贸然出现的身影将他唤醒了。
是凰羽。
净莲只听声音便能认出他,谁叫他是看着他从一颗小树苗修炼成人的呢!
只是他心内奇怪,自己怎麽愿意信他了?
他本是最恨妖,尤是恨这只曾经当着他的面,血染青山寺的妖。
凰羽伸手将佝偻的老师父挡在身后,如一夜长大的少年,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老父亲。
他的另一只手上紧握着一柄凤凰大刀,刀身殷红如血。刀尖点地,划出一道细长的痕迹。一双赤红的眼里,聚着灼灼的目光。
他真的叫人心安,有他在,一切似乎都没那麽可怕了。
净莲低头退到一边,手撚佛珠,潜心念着佛经。
红蘼看见了他,悬了一整夜的心也缓缓落下了。
凰羽火红的头发正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被泥水染得腌臜。他还少有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候,看着叫人新鲜。
“凰羽,你这是怎麽了?”红蘼问道。
“闻得妖气,知道你深陷危险,便急着过来,不曾来及打扮。”顿了顿,他柔声问道,“红蘼,我找了你好久了,你怎可与一只半妖共处一室?你知道他有多危险?”
“我知道。”她低下头,咬唇嗫嚅,“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子,我不可丢下他不管。”
“胡说!他哪里你是你的夫君,姻缘之事,岂是儿戏?”
“不是儿戏,我跟他喝过交杯酒了!”红蘼急切地解释道,“我知道的,喝过交杯酒就算是夫妻了,就要生在一起死在一起!不管他变成什麽样子,我决不能离开他!”
凰羽盯着她一双天真的眼睛,半晌无言。
真是可笑,活了千年的花妖,竟信了人间的荒唐言。
如果一杯酒,就能拴住人心,那何来那麽多叫人痛心入骨,肝肠寸断的悲情。
什麽交杯酒,什麽山海盟,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三言两语骗得一个少女的心,何乐而不为呢?
“他与你喝了交杯酒?”凰羽沉声问道。
“嗯,喝了,喝了好几杯。”
“还有呢?他还对你说了什麽,做了什麽?”
“他还与我起了誓,是对着那土地老头起的誓,说他要是对我变了心就不得好死!那土地小老头能作证!”
“然后呢?”
“然后?”红蘼想了想,忽地想起什麽,却连忙低下头,轻咬嘴唇说,“没了。”
“真的没了?”凰羽冷瞥着她。
“真的没了!再然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
凰羽不再多问,他深吸一口气,忽地青筋暴怒,然后握紧刀柄,提起刀往孟柳寒走去。
*
孟柳寒体内的妖气,是来自红蘼的,融进他冷情的血里,将他变作了比五毒更毒的半妖。
但他依旧不会是凰羽的对手。凰羽潜心修心千年,怎会怕他一只不成气候的半妖。他杀他易如反掌,不过是不想伤害红蘼的心,所以克制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走到孟柳寒面前,未等他发起进攻,便先一步挟制住他。他手握着他的脖颈,本想直接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余光却看见了红蘼对自己带着恨意的眼神。
低头轻叹一声,扭转大刀,用刀背狠狠打在他的扶突穴上,想先将他打晕,再另做打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