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说了!”文念将文怯扶到墙根,猛地提起剑,走进这间花屋,“师父,这剑若是择她为善,你是否再也不会为难她们了?”
净莲点头:“再也不为难她们。”
“师父绝不妄语?”
“妄语将入阿鼻地狱。”
老秃驴的话,也只有他的徒弟们信。
屋门上的勿忘草们,咿呀一声,都躲上了天花板。全都怕他手里的剑。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将死的孟柳寒。尽管如此,红蘼还是后退了两步。
“小师父,你要杀我!”她惊呼,不可置信。
“不,我不杀你,你让这剑试上一试,让师父看看,你是善的。”
“可笑!”铃兰冷乜他,“杀人岂能试?一刀入腹,那就死了!”
“劫烬剑能辨忠奸善恶,不会随意杀人。”他将手放在剑柄上,缓缓抽出剑身。
铃兰急忙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
“小师父,你可想好了,这剑一旦出鞘,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铃兰,让开。”红蘼扯她往后,“试一试而已,小师父,你来试好了!”
红蘼微微扬起下巴,咬着红唇,一双媚眼里含着晶莹泪水。文念的手,又一时放下了。
他想起了昨夜她对他的温存,划过他脸庞的柔软的手,落在他腿上的三千青丝,和她被凰羽刺伤的白瓷胳膊。
他又不敢了。
“文念师父,你怎麽好像比我还怕?”红蘼冷笑了一声,伸手扯开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只要往这里刺一剑,万事大吉!”
净莲撇过脸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而文念的目光没能忍住,定在她的胸脯上,久久,彻底松了手。
剑落在地上,“当”的一声,惊得屋子里的花草全都一颤。
“姐姐,他认输了!”铃兰兀自高兴,收收叠叠準备走。
可红蘼却仍立在原地,死盯着文念:“怎麽了,把剑拿起来啊!”她催着他,他无动于衷,“没用的男人!”她故意骂得大声。
然后弯腰,拾起剑,利索去掉剑鞘……
“红蘼,不要!”文念忙着去抢,可净莲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回自己身边。
红蘼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恨恨道:“老和尚,你看好了,我与此剑,孰生孰死!”
万分惊恐中,文念崩溃了。他瘫跪在地上,伏地大哭。
他才刚想好了的,把剑抽出,拿在手上,做个样子在她们面前比划一下,然后权当无事,把净莲哄骗过去。
谁又能料到事情会变成如此?
“老和尚,你输了!”铃兰忽然乱叫道,“我家姐姐没死,我家姐姐没死!你这剑不认她!”
文念听得声音,亦擡起头。
红蘼垂手拎着剑,而原本通蓝的剑,已经变得黯淡。
“师父,这!”文念掩饰不住的激动,看向净莲,望他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然,净莲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劫烬剑,是斩妖除魔之物。可刚刚在红蘼手中,倒好像一个废物,尽管他切切实实看见她将剑抹向自己的脖子,不过蓝光一黯,柔纱一般绕过她的脖子,没让她落一滴血。
红蘼把剑抛在地上,未有多言,理好衣裳。
实则她也已是满头大汗。
“好了,可以了吧!”红蘼冷冷看了文念一眼,一滴泪含在眼眶下,隐忍着,不肯让它落下。
她回身抱起孟柳寒,欲带他离开这里,另寻一处僻静,想别的法子救他。
可净莲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不信邪,手执着剑,要亲自试她一试。
“老秃驴你要做什麽!”铃兰一把将红蘼推开。
“师父你不可言而无信!”文念也沖上来,抱住净莲执剑的手。
“世上是妖皆恶,绝无例外。”
“师父何必如此!”
在文念的阻拦下,净莲没能更进一步——他老了,连眉毛都白了。
铃兰护着红蘼,带着孟柳寒离开了这里。走前,不忘问角落里的文怯一声好。
*
雄鸡一声啼鸣,红日跃上青云。
净莲从未如此狼狈,走在回寺的街上,步履蹒跚。有虔诚的信徒与他问声好,他也不理不睬。
天塌了。
学了一辈子的佛法,斗了一辈子的妖精,不想竟会输给那样的小丫头。
不过,他还留了一手。
文念背着剑,扶着恍惚的文怯跟着,心内窃喜。
她是个好人,是只好妖,但愿她此生无忧。
“净莲,久不见你,居然连一只花妖都斗不过了。”面前的树上跳下一个紫衫道人,浮尘划过树叶,便有一壶酒随他一道落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