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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步,万不可忘。记得最后要用火,烧毁献命者的肉身,使他挫骨扬灰,使他不能去找他的魂灵。
“有些麻烦。”铃兰伸了个懒腰,“我若是你,还不如重新找个男人,天下哪止他一个?”
“那是你还小,不懂凡人的感情。凡人最忌讳多情,像你这样,玩腻一个换一个,是会被人唾骂的。”
红蘼点亮了灯,寻了把锋利的刀。她好激动,仿佛已经看见骑着花马前来迎娶她的山伯。
不过她没杀过人,刀子在文怯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不知从何下手。
真让人着急。
“不若我来!”
铃兰扔了酥饼,上前夺来刀,扒开文怯的嘴,勾出舌头,一刀斩下。动作迅速,甚至让红蘼没来及看清。
血淋淋的舌头被呈在红蘼眼前,她仓皇后退了几步。
而文怯,也因为突来的剧痛醒了。
惊叫,是不可能了。
唯想着逃,可铃兰眼疾手快,用藤蔓缠住了他的四肢。
“铃兰,算了……”红蘼不忍,“我们还是去找郎中。”
“找郎中?”铃兰讪笑,“找哪个郎中?昨夜的文念师父吗?”
“别!”想起文念,想起他为自己止血缠伤的模样,红蘼摸了摸手臂上缠着的纱帛。她不想他知道,自己有这样残忍的一面。
“一不做,二不休,姐姐,下一步你来操刀!”铃兰把血淋淋的刀递给她,“若是天亮了,被人寻来可就麻烦了!”
红蘼看了一眼灰青面容的孟柳寒,终将刀接了过来。
“铃兰,你为何这样……”
“你别多想,我对他没兴趣。”铃兰把文怯的舌头“咕咚”一声吞下肚子,“我不过是饿了,想早点吃上肉。”
刀尖对準了文怯的眼睛,刀身上残留的血滴下,使他的世界变作了骇人的黑红色。
他撇开脸,却又被铃兰扳正了,逼他看着刀。
他怕死,不是所有出家人都看淡生死的。
恐惧,令他不住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三五声后,变成了“文念师兄,文念师兄……”
师兄,师兄他还好吗?师父后来罚他了吗?想来必是罚了,否则他一定会下山来找自己。
他快死了,死前想着的还是师兄,如若能够,他还想再见师兄一面。不过,他生来苦楚,何敢妄想。
铃兰几番催促,又见天已泛鱼肚白,红蘼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刀,对着他的眼球稳稳落下。
可在触及眼球的那一刻,她停止了。
“文……文念师父……”红蘼颤抖着,喊出这个名字。
剑有灵
铃兰于是也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和尚。
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里嘟囔道:近来惹了菩萨庙?怎麽总能遇见和尚。
可怜榻上没了舌头的文怯,呜呜嗯嗯,说不出话,只能哭,眼泪带出血,流得满脸都是。
依着红蘼的指示,铃兰收了藤蔓。
文怯翻身下地,连滚带爬往文念那边去,不管不顾师父在场,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得委屈。
师弟受了大苦。
这苦原不该他受,天下芸芸衆生,怎的偏偏她们找见了他。
又怎麽偏偏,让他看见了这该下地狱的一幕?
真是巧得很。两个人都是这麽觉得的。
红蘼后悔莫及,想着若是刚刚再犹豫一会儿不曾落刀,若是回来时记得锁门了,若是台子上躺着的不是文怯……
甚至但凡时间上错开那麽须臾片刻,刀在铃兰手里而非在她红蘼手里,她也能说出万种理由。
可世间能有多少巧合?
这一切又怎会仅仅是巧合呢?
文念是被净莲带来的,算计好了这个时辰,推开门。
目的为何,一目了然。
“文念,一切你俱看见了,还敢说什麽妖亦分善恶?”净莲逼问着他。
文念不语,他如何语?他语何如?
“文念,这把劫烬剑你拿着,去杀了她们二人,以此恕罪!”净莲将剑塞进他的手里。
文念如泥塑木雕,动也不动,站在门前,与屋子里的红蘼,两相对视,两相恐惧。
“我不是……”红蘼动动唇,可嗓子无端沙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可为什麽惧?就算被他看见了,那又怎样?凭什麽要在意他的感受,好生奇怪。
“师父,红蘼有难言之隐,我懂她,她不是恶的。”文念淡然说,转身要带着文怯走。
净莲一把拉住他,怒道:“恶与不恶,多说无益,你拿着这把剑,试她一试!”
“不……”文念拒绝。
“你不敢试,是因为知道她绝非善类?文念,何必不信自己,你是知道的,她是恶的!妖一旦成了气候,天下遭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