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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笑,如何不知此等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自己只是人间的戏看多了罢了。

然而此番是她低估了自己。

“公子,药煎好了。”

“多谢姑娘。”他捧起碗。

虽未喊她娘子,却说了谢。已然让红蘼激动不已,一不小心露出妖相,龇着獠牙笑道:“公子快喝,等你病好了陪我去青山寺。”她执着想去青山寺,却连自己也说不上缘由。

孟柳寒轻浅一笑:“我的病好不了了。”

“什麽意思?”红蘼趴在他的桌子上,薄纱滑落,露出香肩,孟柳寒瞥了一眼,旋而红了脸。

“姑娘,谢你为我煎药,谢你几番携来的点心,只是我要死了。”

“死……死是什麽意思?”

他不再言语,一口喝了药,苦得很,世间就没有不苦的药。

他站起身,扶墙走到一口大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红色的匣子,递给红蘼。

“孟公子……”

“你打开看看。”里头是一个蝴蝶玉坠。“红蘼姑娘,此物给你。”

是定情信物?人间是有这样的传统的。才子爱上家人,便会给予对方一样物件,以表真心。

“公子我……”她竟有些羞涩,将玉蝴蝶拿在手上,左看右看,甚觉得美。

一回头,却见孟柳寒已倒在地上,再探鼻息,微弱如蝴蝶飞舞。

她真傻,她早就知这药是救不了他了,凡人的药有什麽用?若是有用他们凡人又怎麽可能只能活七八十岁?

她恍然无措,仓皇将他抱在怀里,把真气吐入他的嘴里。她许忘了她自身是妖,一时竟真把自己当做人了——妖的真气,妖气,凡人吞了妖气,亦会转而为妖。

可是他是她爱过的第一个人,许也是她此生唯一爱的人,她又怎麽忍心看他死呢!人也好妖也好,她不在乎。

劫烬剑

滂沱大雨将他的全身都淋湿了,他更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水,小跑踏过泥地,行至山脚,他驻了足。

这里没有花,原没了她,便连花也没了。

想起昨日的晚霞,晚霞里的花妖,花妖笑靥妖娆。他一瞬间了悟红尘。

自抱着她逃离青山寺,几度忍耐住她的纠缠,他以为但凡念了佛就再不会心生杂念,全然不曾想到自己会陷落。

愈发想昨夜,愈发接近佛灵圣庙,他愈发心慌,一切都是他错了!他后悔了。

扑通一声,他跪在被泥水厚厚覆盖着的石阶上,重重叩首,再双手撑地攀爬几级台阶,再叩首……这样,他妄想可以洗清自己的罪孽。

待到达寺门前,他的双腿已疼痛异常,无论怎样也站不直身子,脑门上全是污糟的泥,还夹杂着一丝一缕鲜红的血。

他靠在门边,使了力气拍门。

“是谁?今日大雨,不接香客。”

“是我,我是文念……”他微弱一言,然后眼前一黑,软倒在地上。

*

再醒之时,已又到黄昏,一日真短。

身上的湿衣被除去,脸上的泥水也都被擦去了,额上有伤,些微皱皱眉,便有隐约疼痛。

床边坐着文怯,他正捧着《地藏经》默读。文念撑起身子,轻喊一声:“师弟。”文怯应声擡头,见他醒来,面子上一喜,把《地藏经》随手放到一边,急忙去取了杯水来。

“文念师兄,先喝口水吧。”他点点头,接过杯子,喝水,一口接着一口。

“师父很是生气,口口声声说要罚你,等会儿你见了师父好生认个错,我再拉着衆师兄弟帮你求个情,应该就不会受什麽皮肉之苦了……什麽扫茅厕啦,砍柴啦,洗衣服啦,这些我都能帮你分担!”

文念微微一笑:“多谢师弟,师弟费心了。”

文怯叹了口气,又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师父正在上晚课,你得以再休息会儿。”他在床边坐下,甚是有心事的样子。

“文怯,你有事就说吧,无须顾忌什麽。”

“那我就说了。师兄,我不懂,那日里你何苦要为那个女妖忤逆师父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

“不是这样的,她可不是人,是妖!妖之恶师兄岂会不知,你放了她,日后她若是害人了,岂不是你的过错?”

“她若是害人了,那我……到那时我再杀了她不迟。不过文怯,你信我,她不会害人的,妖与人一般,亦分善恶。”

文怯摇摇头:“师父不是这样教的。世上所有,物归其类,人是人,妖是妖,从来不可相提并论,这是自古的道理。”

“师弟,你还不懂,有些事是没道理的。”他装作一个长辈说出这句话,可他自己又懂些什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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