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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麽?”红蘼指了指地面。
孟柳寒回过神来,方才重新想起泼洒在地上的药,方才想起自己日益严重的肺痨,益发黯然神伤。
红蘼看着他捶胸顿足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哈哈笑了起来,背着手在在屋子里绕了一圈,问道:“公子可信我能将这药拾起来?”
“拾起来我也会,只是哪里能拾得干净!”他是指那把金砂,更何况覆水难收。
“我就能拾得干净!只是……”她对他莞尔一笑,他慌忙挪开视线。
男人竟如此相像,这书生也好,那小师父也好,总是隐忍着隐忍着,好像多看她一眼她就会摄他们的魂似的。
“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事?”他昏了头,竟跟一个小女子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得陪我去青山寺敬一次香。”
“行啊。”他信口开河,只不过想看看她如何能做到将药複原。
红蘼见他应了,窃喜不已,将地上的锅拾起重新放回炉子上,说了声“公子看好了”,便将手中的帕子展开,覆在那狼藉上,闭眼默念咒,然后喊了一声“起——”
只见那帕子鼓鼓囊囊起来,如同一个小包袱,从地上飘到锅的上面,红蘼又一声“落——”,帕子便一送,从内啪嗒啪嗒落下切成丁的药,间隙有金光闪闪,孟柳寒认得那就是金砂。
原这女子会法术!
他忽而对她更加刮目相看,一时惊得不知所言。
“怎麽样?”红蘼自是得意,走到他的面前嘟嘴问道:“几时陪我去青山寺?”
“啊?”他没反应过来,什麽青山寺,她刚刚有说过吗?
“别装傻啦,公子,不若就下月中旬吧!”她纠缠不止。
他又有些心烦,只想守着炉子读圣贤书,药熬好了喝下,睡一觉起来继续读圣贤书。
“好好好,陪你去陪你去。”他以最朴素的方法打发了她——撒谎,谁不会撒谎,应下了,等到下个月,谁还能记得今日的承诺?
呵,这还真是个傻姑娘。
可惜了法术竟在她身上,如若给了自己,定能创下一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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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炉子重新点上火,红蘼随手撚出一枝桃花枝绾起长发,又挽起繁杂的蕾丝长袖,曲腿在炉边的矮凳上坐下。
“公子,你去读书,这药煎好了我替你端过去。”温良恭谦让,包揽他生活间的一切琐事,如此,虽说与她的性格并不相吻,甚至可算是大相径庭,不过若能得他的心,何妨一试?
“他不会爱你……”呸呸呸,天杀的小和尚,说什麽不吉利的话,自己又为何总把他的话放在脑袋里。
孟柳寒癡楞地看着她,一来她的法术实在惊人,凭空变物,好像集市上的变戏法,而她的手段又比变戏法高了七八分;
二来嘛……当然还是因为她的容貌了,试问天下男儿,谁会不喜欢美人呢?那些风流客不是说了嘛,牡丹花下,就算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孟公子?你快去念书吧!一日之计在于晨呢。”
“哎哎。”他癡癡回应,缓慢地转身。
“来年啊,你若是高中了,还望……还望莫要忘了我。”她羞涩一笑。
是何意思?他不懂,是真的不懂,不是装傻。
没人教过他如何与人相处,所学的一切都来自圣贤书。圣贤书里只教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他?几时还写过女人呢。
他没应她的这句话,退回自己的宝地书房,随便拿起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学堂里近来总有学生旷课不来,说是要回家相亲成婚,毕竟现在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婚姻大事比读书要重要得多。
他对此嗤之以鼻,天下还有什麽比功名利禄更为重要的?
不过除了嗤之以鼻他也不能做什麽了,因他晓得,不会有人与他成亲。
他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是祖母一人抚养他至十三岁。那年寒冬,大雪十日未止,在他远去寻到食物踏雪归来时,祖母年老体衰,死在井边被雪厚厚遮掩住的石头上。
他居然没一丝伤心,好像天生冷情。谁都会死的,连孔子那样的圣人,不是也没躲过生老病死的结局吗?既然如此,又何必伤心。
没有父母家人为他张罗婚事,他得以将心思全放在读书上。
今生他不在乎有没有家,只想取得功名!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咳咳,咳——猛地一口血,吐满了整本书。
怎麽会,他才十七岁,上天为何如此不眷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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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好热,烘得她昏昏沉沉。昨夜玩得太疯了,现在只想着睡。原本也是计划一回家就睡的,偏那和尚说了那样的话,她就不信,天下还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