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刚才怎么回事,我好像感受到了妖的气息。袁椿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她认真地皱起眉头,小声嘀咕。
顾煊承望着岳尔珍惨白的脸,同情道:那是母后准备了很多年的招妖阵,就刻在她的手上,只可惜这么久了,她也没能
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岳尔珍的胳膊也被影子吞了下去,她惨叫着捂住胳膊,眼中沾满血丝,涌出血泪。
这下袁椿是看清楚了,一张小脸瞬间煞白。
顾煊承已经走到她身边,没有言语,没有触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有些空洞。
静了半晌之后,顾煊承举起了手中的剑
啪的一声,利剑割破头皮,血浸透发丝,喷在铜镜上。
袁椿给吓了一跳,一个哆嗦,整个人在窗栏处翻了个身,直接跳了出去。
岳尔珍瞳孔放大,身体往前撞,她喉咙里发出惨叫,惊恐地转过头,可目光所见的,只有剑身沾着血水,再一次朝她砍去。
门栓落下,寝房里陷入静寂。
血腥蔓延,诡异的光,扭动不断。
乌黑的烟尘凝成薄蓝色珠子,落在地上,滚落到顾煊承脚边。
他沉默地看着,随后,从地上扩散一片诡异的黑色水漫,咕噜噜地冒出来,伸出无数白色的小手争先恐后去争抢那颗珠子,把它捏碎,再捏碎,再干干净净地吞进乌黑的阴影之中。
*
【煜都南城门】
咔
咔咔咔
无数的尸骸堆叠成黑色的巨浪,带着刺耳又不成音的咆哮疯狂袭来,大地在密密麻麻的挤压声中颤动,好像天地都沦为了炼狱。
怎么会这么多。
蔚凌难以置信。
尸骸连续不断爬出来,好像地下使他们的温床,把地面膨胀起一个又一个凹凸不平的坑洞、挣扎、撕扯、前赴后继。
夏洲,你能不能感觉到这些东西
蔚凌说话时回过头,却见夏洲神色微凝,视线不顾那些胡乱而来的秽物,就这么直愣愣往南面看去。
夏洲?
蔚凌察觉不对,立刻朝他靠近,夏洲说不出话来,眼中辗转的光泽一闪即暗,像是无端端生出了凶性,如猛兽般瞳孔缩细。
阿凌,你别过来。
他只丢下这句话,退后两步,忽然身影化作黑色烟云,以极快的速度往城中窜去。
蔚凌唤他无用,几乎是瞬间,他猜到一定是夏洲的妖性出了问题,可惜此刻夏洲的契约不在他身上,除了凭借仙法来感受夏洲的气息波动外,其他的他无从寻得。
答案只有一个岳尔珍出了变故。
夏洲看的地方,正是南面的西亭山。
蔚凌想叫住他,但夏洲的速度太快了,那黑烟在空中涣散消失,甚至找不到他离开的路径。
无数尸骸形成了浪,抵挡在前方的将士宛如被海浪巨潮吞没的砂石,眨眼间就被吞没其中,绝望的哀嚎此起彼伏,恍如梦魇,似当年东境之战的残暴景象。
仙尊!薛青青喊他:是地狱门,有人唤醒了地狱门!
蔚凌一怔,他本以为薛青青是随口而来,可当他定睛看去,见那些尸骸所在的地面早已漫过一股股污秽泥泞,死白的身影从里面爬出来,哀嚎着,挣扎着,无数细小的手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像倒映在黑色湖畔的月光。
前所未有的恐惧贯穿思绪,蔚凌往远处看,却是看不到边际。
地狱门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
顾煊承
顾煊承!!
蔚凌迅速抽出腰间的忘川剑,往自己掌心划过,鲜血染上的转眼间化作光咒,缠绕整个剑身,他将剑抛到空中,双手合并,以剑身为轴心慢慢撑开一片结界。
刚才的伤口割得深,血浸着手腕,把他的袖摆染红。
只看那忘川剑翻腾着插进地面,一圈白色的光沿着城门展开一个巨大的弧形,污泥撞在上面,似沸水奔腾,震得结界上光纹闪耀。
蔚凌皱眉,转身准备去追夏洲,却见薛青青挡在他面前。
薛青青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蔚凌静静看着她。
薛青青又道:他已经疯了,如果现在再去惊动他,我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他是谁。
薛青青到底在说什么?
薛青青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似乎又难言之隐,却不便在此刻说得明白。
蔚凌静静看着她,心中没有犹豫。找到夏洲,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我的结界至少能撑一个时辰。他抬手,忘川剑抽离结界,回到他手上:凡人敌不过地狱门,你们往北面撤,妖邪之事交给太历院。
薛青青急促上前,欲言又止,可蔚凌已无暇耽搁,他的身影如白昼落光,涣散间踏空而起,朝难免西亭山去。
旁边将士围上来,目光不安朝薛青青看去。
追。薛青青低喝一声,眼中柔意散尽,只剩漠然。
*
【煜都西亭山】
在宫殿外,大雪把天地化作一片净白。
正是如此,那些凌乱堆叠的尸体和鲜血才显得如此刺眼。
余挽风站在台阶下,笑容没有温度。
可惜,她到死都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把自己给锁在里面。
仿佛与生俱来,死亡的气息笼罩在余挽风周围,他的一言一语,都带着不断攀升的寒意。
殿下,我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擦肩而过时,余挽风把目光放下来,声音里多了些许不自然的温和。
顾煊承脚步慢下来,在余挽风身侧停住:顾鸢找到了吗?
余挽风嘴角微微一提:酉王一直都在宫里,不用找。
听到这句话,顾煊承无神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一瞬寻到了光点,可辗转而已,很快有沉进漆黑沼泽。
他很担心你。余挽风笑起来:殿下要是心里憋得难受,不如去见见他。
不急。顾煊承冷冷地转过视线:还有位客人。
他话音落时,周围突然有黑色雾气就散开,随着气息诡异礼堂,烟雾又开始聚拢,很快,黑烟化作如夜的长袍在风里猎猎翻飞。夏洲静于大雪间,一双细眸毫无情绪,似纯粹而清澈纯澈的寒意笼罩不散。
站在他对面的顾煊承似乎早就预料了他的出现,脸上的笑意渐渐浮起。
我还以为,只有我师尊能让你这么焦躁。顾煊承说:怎么,对我母后也产生感情了?
看着雪中满地尸块,夏洲问:你杀了她?
是。顾煊承伸出手,手中抓着一些黑烟的粉末,就这么在风雪中轻轻一挥,洒落不见。
夏洲道:就为了取走那颗苍麟的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