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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工作一成不变。一连数日,雪都待在他的书房里,这是日常吧,风总静静在门外候着,雪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王子殿下,他一边莫名喜悦,一边又担心。
直到有天,雪紧闭双唇,目露兇光地从书房中走出,岚淡淡地看着他,“少主,您别忘了您的书。”
风一脸无措,只能默默跟着他,和凛一样恪守五步的距离。
他们来到练武场西侧,城堡东边的长廊,他听原说过王子殿下喜欢来这里散心,空地上铺满白雪,延伸到天空的尽头,如果没有围墙就好了,风总这麽想,听说冰城主从不让雪出城堡。
一阵轻盈的铃声响起,东门外,一个女孩子提着藤条编织的篮子,在向过路撑着洋伞的女人兜售远道而来的水仙花,莹洁如玉,嫩蕊鹅黄,宛如春日的甜梦。
“风,把那个姑娘叫进来。”
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脸冻得通红,新月似的眉毛弯弯地挂在浅棕色碎发间,天蓝色的眼睛倒映出永不冻结的湖水,波光粼粼。她身上穿着一件及膝的裙子,外面套着明显太小的外衣,厚重的长靴和裙摆留着一条缝隙,用篮子勉强遮掩。
她胆怯地走到雪面前,微微鞠躬,轻啓道,“王子殿下,您要买花吗。”
“不。”雪严肃地回答,“你的水仙从哪里来的?”
“不是在北境,是父亲大人从外地带回来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则法律,北境是不能卖花的。”
“回殿下,未曾听说过。”
“现在听说了?”雪语气很重,“把篮子放在地上,你走吧,以后卖花砍掉右手食指。”
女孩刚才递花的手,风看着身边的雪,他实在,很任性。
“殿下,可是。”
“走。”雪笑了,“你不认识门,就再让风送吧,但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走着出去了。”
女孩被吓得赶紧朝门的方向小跑着逃开。
风怀疑雪是否真的会让他做什麽,但那个姑娘也挺可怜的,北境难得看见一星绿意,这篮子花于她而言就更珍贵了。
“凛,把它烧了。”
“是,殿下。 ”
烧了?风眼见凛拿起篮子,走到墙边,在雪上点起火焰,小心护着火苗以免被四周胡乱刮起的风吹灭。
凛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雪转身和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分了?北境根本没有什麽卖花的法律。”
“王子殿下。”风不知道雪怎麽想的,他是有点过分了,但,但他是王子殿下。
“实话实说。”
一瞬间风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能理解刚才少女的心情,就算不单单是卖花,也是为了活命。然而,雪不会明白生活的价码,他从来都养尊处优,风没办法告诉他,而且他今天,心情不好。后来他发现,雪想听什麽他实在猜不透也猜不起。
“殿下,您确实稍微过头了点。”
“是吗。”雪似笑非笑,风有些害怕,正当此时,他话风一转,甜甜地说“那你就把这袋子钱替我送去吧,别说是我给的,编个谎话说是远房亲戚来看望她,就好了。”
“殿下。”风一定是露出了无比困惑的表情,他双手接过沉甸甸的布袋,浓墨染就的双眉轻蹙。
“要是我买下了,那不是反而鼓励他们继续这样麽。”风注意到雪的鼻尖泛红,眼里亮盈盈的,他一低头,银发遮去眼眸,如簌簌飞雪盖在冰川之上,把融化的泪水注入深不见底的海洋,“好了,你同意了?等天黑我给你出去的证明。”
“是,殿下。”风悄悄地靠近王子,希望只是寒风把他吹凉了。火烧了一阵很快熄了,鲜亮的水仙逐渐变为残花败蕊,扬起的尘土无声呜咽,光点借微风飘起却止不住下落,最后化为灰烬。风不明白雪在想什麽。
第 5 章
风出城了一趟,回来已是半夜。他在打听消息上耽误了好久,终于找到女孩的住所,把银币重新包裹到布条里,交给了一个看门的老婆婆。他在外面听见训斥声,伴随着隐约的哭泣,他交代完就走了,不敢多做停留。
回到城堡,他第一次有些恐惧。寂静夜色中空无一人,踏在雪上只留下他一行足印,步声回响在黑色的墙壁之间,似有无数听不清的尖细言语,一点点磨尽风的心中,阴森从地缝深处暗暗上涌,寒气将他团团裹住,侍卫的长袍与皮靴仿佛不存在一般,冷刺扎入皮肉,深及骨髓。咔擦一声,风猛的一回头,空旷被黑暗吞噬,墙头雪上横着一截残木,他舒了一口气,只是树枝被雪压塌了。
回过头,他觉得自己过分紧张了,镇定心神,继续向前走,却没发现,树枝的旁边多出了一串脚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