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果然沉下脸,他眉目浓重,笑起来是俊,沉下来是戾。
徐寒不再说话,梁子秀送走了女医师,和徐寒并坐在病房外,开口就是:
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有什么苦衷?
同任凤洲说的相差无几。
全世界都以为卫曾谙有苦衷,唯独他徐寒没有,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么。
徐寒牵起来个冷笑,不置一词。
梁子秀也不介意,翻来覆去打量自己新做的指甲。
你喊他哥哥?
徐寒这时才蓦然发问。
是啊。
梁子秀发现无名指甲缝间夹了颗亮片,耐心地剔起来。
什么叫是啊?徐寒不耐地敲着桌子,你这是攀的哪门子关系?
梁子秀偏过头看她,秀丽的脸庞上有一刻疑惑。
旋即才露出恍然大悟地神情:
他答应做我哥哥啦。我这样喊有什么不对?你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做什么,好可怕。
徐寒眯起眼,梁子秀干脆无视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嘴里哼着高高低低的歌儿。
徐寒觉得这调子有些耳熟,但一时记不起来。
梁子秀哼了一会儿,和徐寒搭话。
他一开始是歌手出道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徐寒说。
他当然知道,当初天娱和乐津两家娱乐公司要签他,他为了和卫曾谙在一起,不敢轻易出道。
他的计划中自己毕业后会直接工作,卫曾谙会在国内读研,卫曾谙有各式各样的竞赛荣誉,学术深造不成问题。
就在他们还在美滋滋构画着未来的时候,卫曾谙突然人间蒸发,再听到他的消息时是在Q大论坛上,传闻他签约一家小规模唱作公司,公司主管捧他,下个月就会发布单曲。
徐寒对卫曾谙的音乐细胞一无所知。
就在那时,他也是手脚冰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卫曾谙会弹钢琴,曾在两校联谊的舞会上作压轴表演。
卫曾谙还唱过一首歌,英文的,只记得旋律虚无缥缈,很衬卫曾谙清冷嗓音。
但是卫曾谙从没和他说过他会进娱乐圈。
所以徐寒无条件相信,卫曾谙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是卫曾谙辜负了他,他曾经恨不得上九天下五洋,卑躬屈膝就为了要一个解释。他在雨幕里下跪,苦苦哀求,但是卫曾谙清冷苍白的下颌始终紧绷,无动于衷。
梁子秀见徐寒脸色生冷,打了个寒颤,这时她包里手机叮铃铃叫起来,徐寒看着那串号码,示意她可以接。
但是梁子秀只是翻过手机瞟了一眼:
打错了哦对,其实我刚才哼的,是卫曾谙出道时的一首歌,你没听过吧。
嗯。
他现在已经不写歌了,真是遗憾。梁子秀摇摇头,凝视了一会儿病房,等他出来以后,你先把他带回你那儿休息吧。
徐寒出神地想着什么,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梁子秀倒是很适应他时不时的掉线,轻快地提起包戴上墨镜,一张脸很快只剩下小块。
我要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去看我哥。
直到梁子秀脚步声快要消失在拐角,徐寒才如梦初醒:
等等!为什么是我?
梁子秀不耐烦地转头:不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吗?如果那天你没有不当回事还会发生这些吗?臭男人能不能干点人事?烦都要给你烦死了。
她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离开,徐寒猛然发现,在卫曾谙答应了那件鬼事儿之后,梁子秀对他态度糟糕得直线下降,像是真以为自己有个撑腰的了。
卫曾谙开门出来时,徐寒正咬牙阴森森地对着森白墙壁低骂:
这个八婆
八婆?什么八婆?
卫曾谙好奇地问。
徐寒顺嘴接道:还不就是那个
突然戛然而止。
他先是意识到自己在和卫曾谙说话,再僵硬地发现,这样一问一答的模式竟然同从前无二。
卫曾谙显然也意识到,但他表现的更为坦荡一点,清冷地注视着他,目光既不炽热,也不冰冷难近。
半晌他给了个台阶下:我休息不下,听见外面有声响出来看看。
要走吗?
走吧,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叫辆
我送你。
出乎意料的,徐寒径直打断。
卫曾谙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徐寒认为把这视作受宠若惊有些夸张,但卫曾谙确实惊愕地抬起眼看着他。
卫曾谙的眼神令他忍不住辩白:你脸色这么差,一个人打车我不放心
说到一半徐寒又恨不得掴自己的嘴,自己在化妆间上他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他脸色差了?梁子秀给他电话说卫曾谙被带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脸色会白?
徐寒又给自己挖了个坑,站在坑缘无可奈何地远眺。
卫曾谙这时候笑了笑,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漆黑修长的眼睫打下小片阴影,目光温柔:
没关系,那就走吧。
第20章
===
20.
卫曾谙也不问他去哪里,任由徐寒把车开进城郊,别墅群深处一桩低调奢华的独栋。
一路上徐寒话很少,天色乌泱泱沉下来,撂在心头,搁的他喘不过气来,树丛中浅蓝色的绣球花在两旁飞快倒退,Q城建设很好,漫长的一条绿化带,缀满了蓝花,漫无目的伸向天际。
徐寒有种自己在重蹈覆辙的犯贱感,他把车倒进车库,熄了火,把着方向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成年男人的通病呆在车里有股时间停滞的错觉。
过了许久,徐寒含糊不清地问:你要不要回来?
卫曾谙没有听清,含笑问你怎么说不清楚话了?
徐寒握紧方向盘,盯着人字车标,又问了一遍。
卫曾谙上扬的嘴角一寸寸压回原来几不可闻的弧度,他脸上血色褪尽,默不作声地望窗外景色许久。
我回不去了。
空气中紧绷的弦终于扯断,徐寒忍住把方向盘拆下来的冲动,瞟了眼右手边的烟盒。
平静地意外:你的答案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
卫曾谙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徐寒笑起来:确实,你欠我的。
他摔了车门就走,卫曾谙听见车门砰的一声后脸色煞白的扭过头。
徐寒家里有一整个酒窖,玄关不远处就是完整的吧台,红酒按照年份排列整齐,高窄的幽黑瓶口列队,给人以震撼的感觉。
徐寒开了一瓶酒,卫曾谙拿起来转了一圈:
Romanee Conti。
90年的。
卫曾谙现在的心情与看见徐寒车上一整个拿来放置香烟的暗阁没有两样,徐寒曾经不喝酒也不抽烟,整个Q大少女为他倾慕。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