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卫曾谙见他屡教不改,气得手都在抖,他回头瞥一眼手术室红灯不暗,心里躁郁更甚,你揍去吧,揍个处分来毕不了业谁惯着你!
徐寒犟着脖子,憋了半天,一米八几的人儿就憋出一句老子他妈再也不理你了!!
卫曾谙吸了一口气,大概觉得气发不出来,他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太重,好在这时手术室滴的一声,护士推着刺猬头出来了。
事后卫曾谙不计前嫌,亲自到病床前看他,就是这么个眼神,清冷寡淡,带着淡淡无奈。
他也可怜
徐寒只记得当时自己追问他,为什么还要搭理刺猬头的时候,卫曾谙想了许久,才这么说。
卫曾谙甚至在宿舍楼旁的角落里给流浪狗搭了个窝,徐寒至今记得那只流浪狗,黑色,土得掉渣,徐寒也喜欢狗,但他只喜欢整洁威风的牧羊犬,或者小到揣着就能出门的茶杯。
卫曾谙给它搭了个窝,但是没有给它起名字。
每次过去只伸出手,小黑就会哼哧哼哧一溜小跑过来,伸出粉红色舌头,舔舐他的掌心。
是了,小黑是徐寒起的名字。
徐寒还在苦苦思索小黑后来怎么样了的时候,梁子秀一猫腰,从徐寒身侧的空隙跳进病房里。
她把Burberry羊毛外套脱在椅子上,内着身修身卡其色打底,仗着削瘦溜了进去。
徐寒差点呛到,他对梁子秀印象很差,不是没有原因。
他猛地回头想把梁子秀提着领子抓出来,但是梁子秀把他无视得彻底,扑到卫曾谙床边。
哥哥
卫曾谙正好抬起头,很责备地看了徐寒一眼,徐寒忿忿地退了出去。
等到他顺手带上门时才反应过来。
梁子秀刚才叫的是哥?
哥!
梁子秀自从叫了那么声儿后就显得很乖巧,原地站上一会儿,手忙脚乱地摸通讯工具:哦对我先联系私人医生问问他在哪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卫曾谙颔首:还好。
还好就好。发作的时候很难忍受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
哦长长应了一声,像在消化。那你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再跟我说哦。
子秀。
卫曾谙蓦然打断她,梁子秀听见称呼,眼里亮晶晶地看过去,下一刻笑意凝在唇畔。
你哥哥发生什么了?
梁子秀神情几乎全部冰结,只余下漆黑眼珠子,动了动,视线投到卫曾谙身上,笑意未收。
我哥哥?
梁子秀好像在看他,又好似在越过他看别人,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略施粉黛的脸盘儿上有股说不出的诡异。卫曾谙有些异样,但是耐心地望着她。
我哥哥啊。她这才回过神,好像终于听懂他在问什么,低着头说,死掉了。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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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梁子秀低声嘟囔,扭动着手指,再次着重道,他死了,被车撞死的。
卫曾谙皱眉:找到肇事者没有?
找到了送进监狱了,是酒驾。梁子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喘了口气,大大呼出来,做了个你知道的手势。
卫曾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们父母离异,很早前开始爸爸只每月支付笔微薄的赡养费,妈妈不太管我们,哥哥读完高中就不上大学了,去社会上打工补贴家用。
梁子秀回忆着:哥哥总是挡在我面前。而且他成绩很好,一点儿也不比你差,他数学最佳,高中的时候就有许多大学抛出橄榄枝。
她说的轻描淡写,多年悲苦早就酿成了茶渣,沉甸甸压被杯底,伸手捂住脸。
你说上天为什么要把他夺走,是看不见我身边已经空无一物吗?
记忆像一道年久失修的门,一旦打开,陈年往事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梁子秀杏眼圆瞪,肩胛都在颤抖。
卫曾谙突兀问道:你相信有神吗?
梁子秀低着头,许久才掀起眼:
我不信,但哥哥他信,他相信世上有一种力量,不一定名为上帝或是佛祖,惩罚着恶贯满盈,嘉奖着元元之民,让迷途的人找到方向,流离的人都能回家。
卫曾谙低低重复了一遍流离的人都能回家,嘴角笑意清浅,病容之下尤显珍贵:
你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
梁子秀很想问卫曾谙他有没有信仰,但是他脸色苍白的过了头,靠在床头,几不可闻的呼吸声都令他倦容更甚。
梁子秀回想起来,自从自己注意到卫曾谙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开心过,这样一个人,会有信仰吗?
她打定主意不多问,只轻快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但是他死了,铺天盖地的血从他身体里涌出来,口鼻里的血我看见了,其他的甚至不知道是从哪儿流出来的。就像块海绵,被人捏在手里。
子秀,不要看。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子秀
卫曾谙发现梁子秀状态不是很好,她眼神虚无得飘渺,漆黑的眼珠似乎失了亮,蒙上一层浅灰,连忙出声打住。
他这一声起了效,梁子秀戛然而止,她眼珠转到卫曾谙脸上,仍然是亮晶晶地: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可怜我也没关系,做我的哥哥就好了。
她嬉皮笑脸地,寻常人看了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卫曾谙定定地注视她。
好。
梁子秀脊背僵硬了一寸:嗯?
我说好,那以后你就当我是你的哥哥吧。
梁子秀彻底愣住了,她既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所能做的就是张开嘴,一脸蠢样地瞪着他。
你说什么?
卫曾谙淡淡地道:那么现在我让你回去休息一下,你会听我的吗。
为什么可是医生快要
你看起来很累,需要休息。被卫曾谙不留情面地打断,病床上的青年倦容苍白,但是口吻中有股不容置喙的坚定。
梁子秀红了眼眶,仓促答道:好那医生来了我让他进来。
梁子秀的私人医生很快就来了,是个年过五旬,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她在卫曾谙的病房里并没有做过多停留,毕竟她才说了一句梁小姐说您不知道身上哪里痛,卫曾谙就说:
我的脊背里被人埋入一个芯片状的窃听器。
女医师花了些时间判断他是否在开玩笑。
不是在国内动的手术。
卫曾谙淡淡地补充道。
窃听器?女医师捕捉到关键信息,试探地问了一句。
是的,我不需要把它取出来,但是希望您能替我身体做个全面的检查,并尽量缓解时不时的疼痛。
女医师表示这里的医院是公共资源,需要改天去她的独立诊所再做检查,卫曾谙立刻应允了,随后就是女医师撩起他的衣服查看。
女医师惊愕的发现卫曾谙衣服下的身体有许多伤痕,新伤加旧伤,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后背。
她忍不住拧起眉嘶了一声,头顶却轻描淡写穿来一句:
我需要一个理由解释芯片带来的疼痛,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
胃痛?!
女医师出门后,徐寒听完她综上所述,从椅子上跳起来,眉头拧得如麻花一般。
胃痛?怎么会是胃痛?他以前没有胃病啊。
徐寒来回踱了两圈:不对不对,他不吃辣不吃咸不酗酒,怎么会得胃病,一点前兆都没有。
卫曾谙早有准备,女医师学的惟妙惟肖:
但是近几年的事儿,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