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曾谙摇摇头:我不在乎,就算你把我当成你哥哥的替身,我也不会是他。
听见回答的梁子秀松了一口气,有些讨好地说:
没关系,替身也好,什么都好,你喊我一声子秀吧。
见卫曾谙皱起眉,她连忙补充:哥哥就是这么喊我的,你不是无所谓的吗?
她下颌很尖,眼睛瞪的大大的,明明是穿梭在各大晚宴中的美艳脸庞,显得又无助又可怜。
卫曾谙突然发现为什么看见梁子秀的第一眼就觉得奇怪,她有一种瞳孔深处折射出来的绝望。
子秀。
梁子秀那一刻屏住了呼吸,顷刻之间泪水盈满眼眶,她笑起来:在的。
伸手抹了抹眼睛,她说:谢谢你你到底哪里痛?
她还是在问这件事。
这句话她昨天已经问过一次,卫曾谙掩饰的很好,但她在微妙的颤抖中读出了那丝痛苦。
卫曾谙沉默,他不想把梁子秀牵扯进来。
我知道了。梁子秀这时点点头拿出手机,我给你请个医生吧,你不想让我知道,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是我自己的医生,前年才从国外回来,信得过。
见卫曾谙不说话,她小声补充,就差没恳求他了。
卫曾谙不擅长接受好意,叹了口气道:
其实你没必要
梁子秀把这当作同意,噼里啪啦地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会儿,走到角落里去打电话。
卫曾谙突然僵硬住,他背部传来电流似得痛楚,直击骨髓,他一个踉跄,扶住了光滑墙面。
好痛
上一次遭受这样的痛楚是什么时候,好像不是佟卿拔了他十个手指甲,这样的痛更加难以预期,他无声地靠住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佟卿真的把窃听器缝进他的身体里,他要掌控他的下半生,让他即便离了他也不得好死。
这时卫曾谙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见屋外原本懒散坐着的工作人员,突然挨个儿站起来,喜悦激动地了上去。
卫曾谙心中有个不大好的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得到证实。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处下工,头发还直愣愣朝后梳着。
这会儿是凌晨,两人都是连夜赶工,徐寒脸上显见的疲惫,但是直直朝里冲,看见了卫曾谙,两人都是一愣。
卫曾谙慢慢直起脊背,收起脸上苍白的痛苦。
徐寒开门进来,那一瞬间几乎是匆忙的,等到真的和卫曾谙共处一室了,才喘着气停下来,上上下下地看他。
徐先生,有什么事吗?
卫曾谙背上一阵刺痛,他咬牙忍住,一个字一个字朝外挤。
他疼的厉害,要赶紧打发徐寒走,免得被看出端倪。
徐寒像是被卫曾谙刻意生疏的称呼气到了,也生冷道:
没什么,来接凤洲回去,顺便看看你死没死。
说出口他有点懊悔,其实就算承认自己继上次医院里的事后心有愧疚也没什么,担心他出什么事,所以收了工才避开粉丝驱车来他的片场找他。
活的好好的,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卫曾谙听完他的话,脸上又加了一层寒霜,他好像不欲与徐寒多言,梁子秀在角落处盯着他们,卫曾谙就朝她走去。
徐寒看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也不想上前捉住他的手腕。
你站住
卫曾谙呼痛一把甩开,徐寒有些疑惑,和他短暂的对视半秒,果断出手抓住他小臂,不顾反抗一把反了过来。
他看见卫曾谙手臂内侧有一条蜿蜒的疤,呈暗红色,不新,也不旧。
怎么弄的?口气很寒。
这是佟卿取出芯片时划的伤,卫曾谙抽回手。
跟你没有关系。
他口气很淡,却像一把汽油浇在火丛中,徐寒口不择言地说:
他都不知道照顾好你?你还一厢情愿地跟着他?你就不知道自爱怎么写吗?
卫曾谙冷笑:我知道怎么写,所以还请徐先生放开我。
你那天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徐寒还有筹码,一股脑地往外丢。
卫曾谙卡住,确实是他鬼迷心窍,打上熟记在心的一串号码,点了拨出。
他别开头,下颌的弧线流畅优美,沉默良久,放弃了争论,对梁子秀道:
我们走。
徐寒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本该对卫曾谙彻底失望,却还是有股无名火烧的很旺。
你可以啊,这么快连女人都搞上了?
卫曾谙回头甩了徐寒一个巴掌。
但是这个巴掌被徐寒半空中抓住,他压迫性地盯着卫曾谙:这就听不下去了?想打我?
梁子秀这时终于按捺不住,冲上来分开两个人:
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说!
让开。
梁子秀分散了徐寒的注意力,没有发现卫曾谙脸色是不同寻常的苍白,他几度在空中晃了晃,不自觉咬住下唇,在快要见血时松开。
走吧,不要管他
卫曾谙声音很轻,梁子秀捕捉到了,回头想走时被他脸色彻底吓到。
你你怎么了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很痛吗?
她连卫曾谙哪里痛都不知道,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卫曾谙摇头:走。
梁子秀扶着卫曾谙的肩膀朝外走,徐寒在后面差点疯了。
卫曾谙一副死人一样的表情,梁子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这样两个人要一起离开这里?他要是让卫曾谙走了他就不姓徐。
徐寒本意只是想扳过卫曾谙的肩让他说清楚,但是当卫曾谙回头时,那样淡淡的疲倦和隐忍。
他回想起大学的时候,卫曾谙大病小病不断,他不知多少次把他抱去医务室,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他弟弟。
徐寒抄起卫曾谙的手,把他拦腰抱起的时候,卫曾谙轻如蝉翼的眼睫已经快要合上了。
合上前最后一眼,徐寒在他眼里看见自己。
在一双淡琥珀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是很新奇的一件事,曾经他常常看到,甚至想在里面长住。
徐寒突然不明白,半个月前在医院里,他怎么会允许那些陌生人闯进他的病房,对这个人拳打脚踢,而自己在病房外作壁上观的。
梁子秀僵硬地看着徐寒抱起卫曾谙,低头在他眼睫上落了个吻,然后径直上了车,无视所有目瞪口呆的剧组人员,一骑绝尘。
医院里,卫曾谙一动徐寒就醒了,抬起布满血丝的眼,下巴长了青茬,看见他眼神一亮。
卫曾谙?
徐寒开口,声音沙哑的不行,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嘶哑,床头有一个保温瓶,他拧开盖子,又突然想到什么,递到卫曾谙嘴边。
先喝水再说话。
卫曾谙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他确实喉咙干的厉害,说不出话来。
医生检查不出来。
徐寒看着他慢慢含着水滋润喉咙,沙哑地开口。
卫曾谙手上顿了顿,垂下眼睫,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他一惯这样,但是徐寒往常心尖没有抽的这么厉害。
血常规,心电图,肺部CT,什么都检查过了,为什么检查不出来,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
卫曾谙专注地看着他,半晌把水杯递过来:你也喝一点。
我他妈徐寒差点把床掀了,起身起了一半卫曾谙就调转视线轻飘飘地瞪着他,有种不言而喻的警告。
卫曾谙这些年和他关系极度恶化,都是漠然冰冷的眼神,很少再有这种大学时近乎管着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