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砚昭在心里吁了一口气,没有走近,皱着眉头问:到底是不是方训文的孩子?
他的话音刚落,郭青娜的眼中就掠过一秒钟的不耐烦。她叹气,仿佛是对他的不堪忍受,答说:那不是什么小孩,只是一个胚胎。
她的说法和之前别无二致,曾砚昭的额角发痛,忍着脾气问:是不是他干的?
是我们一起干的。她回答说。
什么?曾砚昭懵了一下。
郭青娜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审视,说:我和他。那是两个人的问题,不是吗?
终于听到她承认,曾砚昭抽了一口凉气,胸腔里忍着的那口气还是不吐不快,恨道: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受伤害?
听罢,郭青娜的面色短暂地红了数秒。她很快恢复镇定,说:如果你指的是我去医院,我觉得那只是生了一场小病而已。我没有觉得自己受伤害。
曾砚昭的眼前陡然暗了一下,话哽在喉咙里,几乎发不出来。
青青他艰难地叫她。
听见这个称谓,郭青娜的眸光晃了晃。她挑眉,目光顿时变得锋利了许多,说:曾师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我没忘。曾砚昭斩钉截铁地回答,是你忘记了。
郭青娜摇了摇头,否定他的话,说:那只是一个胚胎,不是人。现在这样处理,算不上夺走了它本该拥有的人生,不是吗?
感觉到她说得故意,曾砚昭轻微地打了一个抖。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承认自己是犯了糊涂,以后会吸取教训。曾师兄,你别再管我了。她叹了一口气,静慧师父说的对,那时候你很小,修行不足。上次在鲤城见到那个人,我看得出来,他没有再认我的意思。所以,不管当年他是不是有再回去找过我,都不重要了。
她说着说着,垂下眼帘。
曾砚昭听得身上阵阵发凉,说:对不起,我可以不管你。但是这件事,我一定要让方训文付出代价。
郭青娜惊愕地抬起眼眸。
事情确实需要有个结束的时候,可得是那个时候。曾砚昭注视她,说。
第90章 北青萝9
从研究生宿舍楼往教职工宿舍走,这一路,冰雹停了。雨时不时地下着,可大可小,诡异非常,叫人打伞也不是,不打伞也不是。
曾砚昭快回到自家楼下时,又下起了冰雹。
冰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比他去时轻一些。
走着走着,他远远地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登时大吃一惊。
郁弭东张西望的,很快发现曾砚昭回来了。他打开手中的伞走向曾砚昭,见状,曾砚昭同样加快了脚步。
冰雹落了一地,难免打滑。曾砚昭看他走得急,险些摔一跤,不由得发出声音:哎。
郁弭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已经往前走,很快走到他的面前,看他的眼神中包含着担忧和释然,像是刚才对他有多不放心似的。曾砚昭见了,心生愧疚,但想起自己出门前曾和他说过话,又不免迷糊。
下了冰雹,还去经行吗?郁弭问。
曾砚昭尴尬,想了想,说:出门前你问过我,我以为你知道。
郁弭疑惑地眨眨眼睛,问:你什么时候出的门,我都不知道。
原来那时他真是梦呓,曾砚昭错愕,不禁扑哧笑了,反而假装责怪道:你在梦里见我出门了,也没拦着我。
我也没做你出门的梦呢。郁弭更困惑了。他低头,揉了揉眼睛,说:被冰雹的声音吵醒了,发现你不在,很担心你没带伞,就起床了。出门前发现门旁的伞少了一把,才稍微放心些的。
曾砚昭听了,既感动又惭愧,问:那怎么还在这边等?
揉过眼睛后,郁弭的眼睛显得更清亮了,微笑回答说:睡不着了,下楼透透气,等你回来,一起去吃早餐。他顿了顿,现在食堂开门了吗?
曾砚昭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些出门的学生,说:开了。那我们去吃早餐?吃过早餐,回来休息一会儿,你就可以去上课了。
听到曾砚昭没有忘记他还要去培训机构上课的事,郁弭很高兴,点头道:嗯!
郁弭问曾砚昭是不是出门经行,曾砚昭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郁弭陪着他出门经行或散步已有多次,知道假如曾砚昭出门经行,结束时是什么状态。
经行是修行,一课结束,必有所悟。所以以前曾砚昭每次经行结束,他的神态看起来都是轻松的。
曾砚昭向来是一个把事情看得很淡的人,尤其是那个时候,更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无挂碍。而今天他有所不同,郁弭看得出来他为心事所困,眉宇间总萦绕着些许困惑和愁绪。
郁弭很怀疑他是不是去找郭青娜了,可这么一大早的去找女学生,太不可思议了。郁弭光是想象,就又是不解,又是嫉妒。
他们选的食堂距离学生公寓比较远,一大早到食堂里吃早餐的学生不多。学生和校工们零零星星地分坐在食堂的各个角落里,日光灯的灯条把食堂的氛围照得有些冰冷,配以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更显得冷峻。
郁弭有意要帮曾砚昭开解,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加上曾砚昭的确还有不愿向他透露的事情,郁弭也担心自己即使说了,也是会错了意。
要怎么才能帮到曾砚昭呢?郁弭苦恼极了。
郁弭故作平静地吃着早餐,时不时观察曾砚昭的情况。这情形叫郁弭想起以前在常觉寺里,早斋过堂,他悄悄看曾砚昭吃斋饭的场景。
如是想来,过堂的时候,大家都是不出声的。正当郁弭这么想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曾砚昭放下了筷子。他顿时紧张,挺起腰来。
曾砚昭看见他肃然起敬,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说不定郁弭刚才一直在等着他。
早晨曾砚昭垂眸,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郁弭,我去了青青那里。
郁弭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曾砚昭这样称呼郭青娜。想起曾砚昭说自己做过非常对不起郭青娜的事,郁弭的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恐惧,他发现曾砚昭以前一直对郭青娜直呼其名,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隐瞒。
而现在曾砚昭选择透露了。
郁弭害怕极了,不由得想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做的对不起的事情,是什么呢?他的想象力太匮乏了,以至于只能往一处想,越想越惧怕。
他怕得心脏砰砰直跳,小心翼翼地探问:你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吧?
什么?曾砚昭听罢愣了一愣,答说:是的。
看着曾砚昭的懵懂,郁弭猛地想起他第一次亲吻曾砚昭的时候,后者分明说过是第一次接吻。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可笑又荒唐,被自己气笑了,也放下心来。
曾砚昭什么都没有细说,就看见郁弭的情绪起伏过一个轮回,顿时莫名其妙,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郁弭尴尬,用力搓了搓脸,硬着头皮说:没什么。啊,对了,你去找青青了,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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