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刚蒙蒙亮,福星客栈就迎来了它的第一波客人。一个身长玉立的青年,一个红衣孩童,还有一个人被裹在薄被中,看不清容貌。
他们要了一间最偏僻的上房,进去便紧锁了门。本来店伙计也想跟着进去伺候着,却被告知不许打扰,只得作罢。
房间内,红衣小孩紧张的看向青年。「叔叔,我爹爹怎麽样了?」
棉被已经拉开,里面那人满脸须发,脸上隐隐罩着一层黑气,显然是中了毒。
这三人当然就是楚行云及冷於秋父子。
楚行云掏出一粒丹药来,塞入冷於秋口中,随即为他运功催动药力。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冷於秋轻「噫」一声,缓缓张开了眼睛。
「爹爹,你醒了。」小脸满是喜色。
冷於秋笑的依然虚弱,抬起手来轻抚儿子的头。「你给我吃的什麽药?」这句话却是问楚行云的。
「天心大还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怪。」冷於秋点点头,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如此珍贵的东西给我吃了不嫌浪费吗?」
天心大还丹是疗伤补气的圣药,价值连城,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但尽管如此,也只能吊得冷於秋一时之命,是以他有此一问。
「我已经想到救你的法子了。」
「唔。」冷於秋的反应极为平淡,倒是冷寒心急地催促:「叔叔,你快说呀。」
「你可听说过山中子?」
冷於秋一怔:「就是那个神机妙算无双、医术超绝无双、神功独步无双、脾气古怪无双的山中子?」
「正是。」
冷於秋长长吁了口气:「这人或许救得了我,但他脾气乖僻,又精通玄学,常说人的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对於求医者多半闭门不纳;何况他隐居多年,谁也不知道他的居所,即便是他肯医,找到他之前,我已经毒发而死了。」说罢凄然一笑,哎!早知道不能抱以希望,果然……
被这一笑的凄凉刺痛了眼,楚行云只觉热血沸腾,抓住他的肩膀:「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找到我就有办法说服他!」直到冷於秋闷哼一声,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放开了手。
「若是找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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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能看见温和沈稳的楚行云露出这样急切的神情,而那坚定的目光,更是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他所说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冷於秋与他对视半晌,眼中渐渐有了光彩,他偏过头去,过了良久,才道:「为什麽这麽帮我?」
为什麽呢?怎麽也忘不了看他闭上眼睛时心里的那分恐惧,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他活下去!「因为我不忍看着寒儿这麽小就失去父亲。」
楚行云顿了顿,接着道:「只要力所能及,我绝不会见死不救。不光是你,任何人都一样。」
的确,换了是别人,他也会倾力相救,义无反顾。不同的只是那份感觉——他不懂这是什麽感觉!
如果冷於秋是他的亲人,他可以解释为亲情;如果冷於秋是个女子,他可以解释为爱慕。
可,冷於秋什麽都不是!
「是呀。」将他变换不定的表情收入眼中,冷於秋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叹息,又似是松了口气。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爹爹,你说楚叔叔能找到大夫吗?」
「不知道,话倒是说得很漂亮,这几天也不见他人影,谁知道干什麽去了。」
「他一定是自己出去打听了,带着咱们不方便嘛!」
「你这小鬼倒是很相信他!就因为这些小东西?」
在冷寒的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玩具,有弹弓、有泥人、有风车……只要市面上见得到的玩意,这里一应俱全。
这自然都是楚行云买给他的,正如冷寒所说,为了方便,他将这父子两人安置在客栈里,又叮嘱冷寒不要出去,以免被魔教发现。这些都是买来给他解闷的,他爱得不得了。
「楚叔叔很好呀,又照顾我,还救了爹爹你的命,是个大好人。」几天下来,冷寒对楚行云的好感成倍数上增。他对他们父子的好自不用说,这些玩具更是功不可没。
说得冷於秋心里怪不是滋味,喃喃地道:「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你,你还是我儿子吗?」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酸酸地问:「我问你,是爹好,还是你的楚叔叔好?」
「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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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爹好。」
没等冷於秋笑出来,冷寒又加上一句:「楚叔叔也不错,如果咱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就好了。」
谁跟他是「咱们」?冷於秋忽然觉得自己父亲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忍不住道:「他跟咱们不是一路的,早晚都要分开。」
冷寒又想了想,拍手道:「有了,人家说两个人成了亲就一辈子不会分开,爹爹,你乾脆和楚叔叔成亲好了!」
「咳咳咳……」冷於秋实在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难保不被呛死。这小鬼,到底都在想什麽?「胡说!两个男子怎能成亲?」
冷寒张着大大的眼睛:「为什麽不能?」
「这个……不能就是不能!」
「为什麽不能?爹爹,你不喜欢楚叔叔吗?」
谁会喜欢那个榆木脑袋?可是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楚行云那双真挚的眼睛,否认的话留在喉间,竟说不出口。许久,才正色道:「我只爱你娘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寒眼珠一转,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冷於秋打断:
「寒儿,试试你的新弹弓好不好玩?」说罢,伸手指向窗外。
一言未毕,冷寒的弹弓早已流星般射过窗纸,只听「哎呀」一声,显然窗外窃听的人已经中招了。
冷於秋武功高强,自然不可能不传授给儿子,冷寒自幼便练习弹弓,力道虽嫌不足,但准头绝对是一流。他一招得手,弹不间发,连珠炮般地打过去,窗外惨叫声不绝。
「别打,别打!是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冷於秋嘴上虽然这麽说,还是示意冷寒停手。他最初以为是被魔教发现了踪迹,但看这情形似乎又不是——魔教之中绝对没有这种三脚猫的功夫。
「吴兄,你怎会在这里?咦?你的脸怎麽了?」楚行云不知何时也已回来,正跟那人说话,看来他说是「自己人」倒是不假。
「没什麽,被小鸡啄的。」
冷寒奔出门去,拉住楚行云的手:「楚叔叔,你可回来了,刚刚有一只熊趴在窗外偷听,你可见着没?吓死我了!」说着拍拍胸脯,做惊魂未定状,可那双狡黠的大眼却怎也掩不住笑意。
不用说,那人的脸色自然难看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行云看了两人的情形,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心头暗笑:好孩子,果然虎父无犬子,口头上的亏是一点也不肯吃。他怕这一大一小再对上,忙道:「既然来了,咱们进去说吧。」拉着冷寒当先进了屋。
那人随後跟进,略略打量一眼四周,目光就停在了冷於秋的身上。「楚兄,这就是你要救的那人呀?看你这几天焦急万状,我还当是个什麽样的绝代佳人,把咱们楚少堡主的魂都给勾了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上一眼,却原来……唉!唉!」叹息连连,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冷於秋看这人二十三、四年纪,不同於楚行云的沈稳,这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气息。面貌原本称得上英俊,只是眼角的那块乌青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冷於秋淡淡的道:「你不是说要找山中子吗?怎麽带回一只熊来?」外面冷寒说的话,他自然也听到了。
楚行云怕这两人吵起来不可收拾,忙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吴不知吴兄,是有名的万事通,也是我的好友。寻找山中子一事,还要他鼎力相助才行。」
冷於秋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对了,吴兄,可有山中子的消息?」
吴不知一拍胸脯,笑道:「天下还有我吴不知找不出的人吗?就在碧云山无忧谷。」
※※※※※
碧云山的山势不算陡峭,但马是上不去的,在那里自有其他的交通工具——滑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於秋现在就坐在滑竿上,不时察看四周的情况。不知怎的,这些日子以来,魔教的人竟没了动静,不知有什麽阴谋。
前方的一阵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是楚行云和冷寒。冷寒骑在楚行云的肩膀上,快乐得很,不时低下头去和楚行云轻声说笑。
这两人倒是投缘得很。寒儿向来不和外人亲近的,这楚行云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把他收得服服贴贴,左一个「楚叔叔」,右一个「楚叔叔」的,听得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怪不是滋味。
说到楚行云这人,倒也奇怪地很。起初本以为他一定和向铁龙等人一样,也是个沽名钓誉、贪生怕死之辈,但事实证明,这人还是很有骨气的。他不是只把「侠义」两字放在嘴边,而是身体力行去做,正直得虽然有些迂腐,但,倒有几分可爱之处。
咦,自己怎会对这个人有了兴趣?实在是奇怪。
走在前面的两人交头接耳,大概说到什麽好笑的事情,爆发出一阵大笑,看得冷於秋直眼红。
「你吃醋了?」那个什麽万事通吴不知不知道为什麽也跟了来,说是怕他们迷了路。一路上废话奇多,听得人烦不胜烦。
冷於秋绷起脸:「什麽意思?」
吴不知保持一贯的嬉皮笑脸:「我看你脸上酸酸的,难道不是看儿子和别人这麽好心里不舒服?」
「那你一定是盐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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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於秋白了他一眼:「咸闲得很呀。」
「你——」
「吴兄,你见多识广,何不把那些奇闻异事说给大家讲讲,也好让咱们长长见识?」楚行云一听这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迹象,连忙转移话题。
问到自己拿手的,吴不知又高兴起来,想了想:「我有阵子出海,见过一种巨鱼,这鱼足有一座小山那麽大,只要一张嘴,就会有不少鱼游到它嘴里去。最奇的是,它的背上还有个孔,从上面能喷出一道水柱来。」
「像山一样的大鱼,还能喷水……真有这样的鱼?」冷寒张着大大的眼睛,又是惊奇,又有些难以相信。
「当然有的,不仅有这麽大的鱼,还有更大的牛呢!」
说话的是冷於秋。吴不知想不到他居然会帮自己说话,一时呆住了,怔怔地听着。
「我见过这牛的皮,展开了连整个大名府都能罩住;叠起来的话,也足有几层楼高,三十个壮丁抬也抬不动。」
吴不知这下可不知道了,忍不住问道:「真有这麽大的牛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冷於秋淡淡地道:「若是没有怎麽大的牛皮,你的鱼是怎麽来的?」
楚行云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冷於秋这张嘴,真是让人气又不是、恨又不是。本想说几句话缓解吴不知的尴尬,山路一转,眼前的景象使他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到了,无忧谷到了!」
原本连绵起伏的山在这里忽然断裂开来,走进去居然别有洞天。而入口处的石碑上更是标明了这里的所在——「无忧谷」。
楚行云朗声说道:「在下楚行云,有事求见山中子老前辈,烦请一见!」
他这话是以真气送出,保证谷中人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然而过了半晌,却不见半个人影。
「山中子老前辈,烦请出来一见!」
「你喊什麽?」
一个白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脚步,足不沾地,他竟像是「飘」来的!
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楚行云猜他至多不会超过三十岁。面目清俊,尤其神色间的那股清冷的气质,更使他看来傲如冰雪,端不似凡尘中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行云长长吁了口气,拱手道:「麻烦兄台代为通报一声,在下楚行云,有事求见山中子老前辈。」
白衣男子淡淡地打量他一眼:「我很老吗?为何你口口声声叫老前辈?」
「你就是山中子?」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就连冷於秋的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惊讶之色。山中子成名极早,少说也有十余年,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年轻。
楚行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深一揖:「在下等此番前来是向前辈……先生求医来的。」
山中子冷冷的道:「我已隐居多年,尘世间的事不再过问,你们还是另寻高明吧。」说着长袖一挥,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楚行云掏出一块玉,「先生昔日曾言,得此玉者可以要求先生为之做一件事,不知这个承诺是否作数?」
山中子盯着玉半晌,缓缓地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只是我有三不医,这规矩是不能改的。」
楚行云一呆:「哪三不医?」
「手染鲜血者,不医;命数已尽者,不医;面目可憎者,不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指着冷於秋:「我看这人形容邋遢,面中带煞,更何况眉间已隐隐现出死相,只怕我这三条他都符合。」
楚行云听他依然藉故推托,还想再说些什麽,忽听身後传来一声冷笑,心中一震,暗叫:糟了。
山中子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冷於秋:「你笑什麽?」
「我笑是因为你有三不医,而我,恰恰也有三不看。更巧的是,我这三不看的条件阁下也都符合得很。所以即便是你要给我医,只怕我还不肯呢。」
历来只有山中子选病人,到还从没有人敢不知死活的挑他的毛病,山中子淡淡的道:「说来听听。」
「第一,无仁心者,我不看;第二,欺世盗名者,不看;第三,自命不凡者,不看。」
他笑着解释:「我听有句话叫医者父母心,对所有的病人都该一视同仁,全力救治,否则见死不救的医生同杀人的凶手又有何区别?这样的人又岂能言仁心?」
「第二,人人都说山中子是位神医,可以起死回生,我一直奇怪,天下怎会有如此能人?今日一见,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凡是没把握看好的你乾脆闭门不纳,也难怪救一个活一个,只是这神医之名,只怕也难符其实。」
他每说一句,山中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还有第三条呢?」
「这第三条嘛——」冷於秋笑了,「在阁下眼中,只怕人人都是面目可憎、举止粗鄙,就不知阁下可曾想过,在别人眼中,自己又是什麽样子?只怕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不知接口道:「只怕是装腔作势,自命清……」眼见山中子寒潭一般清冷幽深的眸子从他面上扫过,心中一凛,最後一个「高」字竟又生生咽了回去。
山中子面无表情,盯着冷於秋,许久,冷笑一声:「你不用我医,我偏偏要医你,倒要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
原来求医是这麽麻烦的一件事,冷於秋开始後悔了。进到谷中,山中子把他交给两个白衣男子,然後就自顾自的离开。
「主人生性喜洁,最厌不修边幅之人,公子还需沐浴更衣,才能进去治病。」
身子瘫软着不能动,只能任这两人对自己为所欲为,沐浴、更衣、梳头、修脸,折腾了大约两个时辰才算了事,他都快发疯了!
不过,当面貌一新的冷於秋终於被带到山中子的面前,也着实让对方大大吃了一惊。怎麽也想不到原本面貌可憎的一个人露出真面目後竟会是如此光艳照人,不可逼视。
「看什麽看?没见过男人长得英俊?」冷於秋的口气坏极了。任谁在水中被泡了半天,上来後又像个玩偶般被摆来弄去,心情都不会很好,何况是他。
山中子别过头去,冷冷的道:「蠢物就是蠢物,纵然有金玉其外的模样,也难掩内中败絮。带他到内室去!」
所谓内室,除了两个蒲团,竟是再无他物,想来是山中子的练功之所。山中子命人将冷於秋扶坐在一个蒲团之上,随即挥手屏退了众侍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现在用真气将你体内的毒气逐渐逼出,再配合以针灸药剂,七日之後,你体内的毒当可连根拔除。」
山中子说着,双掌抵在冷於秋的後心上。两道热流随着他的手掌传入冷於秋的体内,所到之处,血脉自然流畅。冷於秋只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全身热气蒸腾,头脑昏昏的,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身後的手掌突然向下一按,猛然增强的力道将打着瞌睡的冷於秋惊醒,清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你竟然睡着了,难道不怕我一怒之下改变主意,拂袖而去?」
冷於秋懒洋洋的一笑:「我为何要怕?你要清楚,我并没有求你什麽,倒是你死缠活缠定要医好了我。」
他悠然闭上眼睛:「我记得你说过,你说的话,向来是作数的。」
※※※※※
由於冷於秋要留下治病,余下的三人也被留在谷中,楚行云哄着冷寒在房间里玩耍,备受冷落的吴不知只好自己出来透透气。
一个人在谷中无聊地闲逛,远远的只见一个白衣人影正向他们那排客房走去,忍不住追了上去。
「喂,你……」白衣人回过头来,吴不知只觉头脑中「轰」的一声,原本想要说的什麽,一时间忘得乾乾净净。
天!这世上怎麽会有这麽美的……男子!从不知道「美若天仙」这四个字也能用来形容男人,可是除了这四个字,他又委实想不出还有什麽词能形容眼前这个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是他的痴相惹得男子不快,男子双眉一挑:「做什麽?」
这语气、神态都透着几分熟稔,吴不知也无暇细想,怔怔的道:「你也是住谷中的人吗?」
男子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淡淡道:「我不是这谷中的人,我是来求医的。」
「原来你是来求医的,正巧,我也是陪人来求医的。」
「陪朋友?」
「他算什麽朋友!对头还差不多!」
「哦?」对方似乎有了兴致:「说来听听。」
提到冷於秋,吴不知可是一肚子怨气:「老实说,我见过的人也不算少,像他这般难缠的还是第一个。面目可憎就不用说了,脾气更是臭得要命。他那儿子年纪还小,可也一副讨人嫌的模样,这父子两个,简直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小怪物……」实在是这一阵子被冷家父子压抑得太久,难得有这麽好的一个听众,话头一打开,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正说在兴头上,忽听身後有人叫道:「吴兄,你在这里做什麽?」回头一看,却是楚行云带着冷寒也出来了。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爹!」冷寒一眼看见白衣男子,欢呼一声,放开了楚行云的手,直奔入他的怀中,「爹,你的病好了。」
这一声「爹」直似一个霹雳,惊得吴不知目瞪口呆。眼见冷寒一口一个爹,蹭在男子怀中亲热非常,内心之中,却怎麽也无法将眼前的绝美男子与印象中那个丑陋汉子联系起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楚行云,只见後者正呆呆地立在当地。
楚行云是早就见过冷於秋的真面目,然而画卷中的人物与活生生的人又不一样。何况历时八年,冷於秋容颜依旧,那一份少年的青涩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岁月锤炼出成熟风致,牢牢的攫住了他的双眼。
过了许久,吴不知长长吁了口气,喃喃地道:「难怪,难怪!」脸上一时间闪过了然、疑惑、震惊……表情复杂以极。
冷於秋瞪了他一眼:「难怪什麽?」
吴不知似是刚刚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随後一指楚行云:「难怪楚兄会如此不遗余力地相救,原来……」他嘿嘿笑了两声,神色间暧昧极了。
「吴兄,你别乱说!我……我只是……我不是……」楚行云眼见冷於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拽着冷寒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心知他又误会了,急忙想要澄清,可又不知该怎生解释才好。
上天可见,他对冷於秋真的没有一丝邪念,他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了解他,想要帮他、保护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种感情是什麽,他自己也不大清楚。姑且称之为杂念吧。
哎,杂念!居然对一个男子有杂念,自己果然是不对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以後的几天里,白天冷於秋继续在山中子那里疗毒,晚上就回到客房里休息,除了冷寒,他对谁都是爱理不理。
其实这也不算什麽,反正他平时就是这副模样。然而在楚行云眼中,却又不一样了。两人几番同生共死,尽管表面看不出,他还是能从语气、眼神的些微波动中感到冷於秋态度的软化。可是经过那天之後,冷於秋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变得更冷,甚至有几分是刻意的疏远。
这份疏远,连冷寒都明显地感觉到了。
「爹爹,你为什麽都不理楚叔叔了?」
「小鬼,我以前也不怎麽理他呀。」
「不一样的。」冷寒想要说说哪里不一样,偏偏又说不出来,「就是不一样!」
小脑袋实在不适合做太过复杂的运动,想了一会儿,竟然就沈沈地睡着了。睡梦中还喊着,要和他的楚叔叔一起玩。猛然一个翻身,将被子踹到了地上。
冷於秋无奈地摇头,重新拾起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却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打开窗子,凉如水的月光就这样照了进来,映得一室通明。不知是谁说的,秋天的月光是最美、最纯净的,果然,皎洁无暇,就像……月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在怀中摸索半晌,掏出一支金钗来。藏得深,只因为太过宝贵,生怕丢失了。
金钗很普通,却是月儿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犹记两人初识,也是这样的晚上,他被月儿的箫声吸引过去——
微风透过窗子,随风而来的,还有似有似无的箫声。
月儿!
冷於秋全身一震,错不了,这旋律,这份清雅,到死他都认得!
手在窗台轻轻一按,人已经越到了窗外。月儿!等我!
泪眼模糊中,隐约看到一个白衣人影。
心在跳,手在抖,月儿,他的月儿!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牢牢的,生怕这一放下,月儿就再也消失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於秋?」
眼前的脸孔开始变换,清丽的容颜变为男子阳刚俊挺的面庞。微微蹙着眉,是他熟悉的模样——楚行云。
颓然松开手,失魂落魄地转回。是的,他的月儿已经不在了。
「你怎麽了?」从没见过这样的冷於秋,身後的男子有些慌张,追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放手!」心中早已被失落沮丧充斥得满满的,正无从宣泄,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别人?
「你到底怎麽了?」楚行云正对他无由的疏远感到莫名其妙,既然今晚有这个机会,不妨就说个清楚。
「放手!」
纠缠之间,两人一同滚落在了地上。楚行云就压在冷於秋的身上。
「今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为何你总是有意回避别人,毫无理由地拒绝他人给予的善意?为何你总要把自己排拒在人群之外……」
话音嗄然而止,楚行云一脸的震惊。藉着淡淡的月光,他可以看清冷於秋的脸,还有顺着脸颊流下的两行清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哭了。」
「放开!」冷於秋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久被毒素浸蚀的身体却怎麽敌不过楚行云的腕力。不愿让人见到自己这副脆弱的样子,冷於秋咬牙偏过头去。
从未见过这样的冷於秋。往日的冷於秋,无论是蓬头垢面也好,俊美无双也罢,都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从不会令人觉得他脆弱。
可是,现在,他却像一个水晶玻璃人儿一样,脆弱得让人心怜。那双迷离的泪眼,还有那微微开啓的红唇,使他增添了一份楚楚可怜的神韵,在在的吸引住了楚行云的目光。
似是被一种无形的魔力所驱使,楚行云轻轻扳回他的脸,在对方惊愕的注视下,锁住那片红唇,深深地印了上去!
只是轻轻的,唇与唇之间的接触,却怎麽也想不到,竟是如此柔软,如此甜美。楚行云从来不知道,仅仅是一个亲吻,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让人不想移开。
不想……移开!
猝然惊醒。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强吻一个男人?慌忙抬起头来,只见一双冷到令人骨子里发寒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全身不由一僵。
「玩够了没有?够了就快起来!」
冷於秋面无表情,声音更是没有一点温度,较之楚行云,更应该惊慌的他此刻却冷静的出奇。可是这冷静之下所郁积的怒火,一旦爆发起来只怕也惊人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行云一呆之下,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手忙脚乱,这一生恐怕也从未如此狼狈过。
「我……」
楚行云想说句抱歉的话,但本来就心虚,被冷於秋一瞪,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冷於秋上下打量他几眼,目光中难掩轻蔑之色,然後嘿嘿冷笑数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寂静的夜色之中,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楚行云的心上。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楚行云知道,从今晚起,两人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为什麽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只记得当时头脑一热,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起初以为这般跟着冷於秋,只是缘於对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的好奇,可是现在连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了。
看来真的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自己在做什麽。放纵感情任意而为下去,只怕结果会不可收拾。
视线从远处拉回,月光下的一个亮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只金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五章
「你心不静。」山中子撤回抵在冷於秋背上的双掌,淡淡的道:「你应该知道,行功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心有旁骛,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
「何谓心静?」冷与秋的声音仍是懒洋洋的。
「屏除杂念,一尘不染。」
冷於秋了悟似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扬,勾起一丝令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笑意,曼声吟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山中子眉心微蹙:「你什麽意思?」
「没什麽,我只是在想,你远离人群,隐居在这幽谷之中,不问世事,不见外人,住得乾乾净净,穿得一尘不染,这样就能做到心静了?」他冷笑一声,「我看不见得吧?若是真的一尘不染,心无杂念,又何必斤斤计较於形式?处闹市之中心自然不乱,酌贪泉之水也自怡然,这才是真正的心静之人。」
头一次有人对山中子说这样的话,在他来说,当真有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一般,沈默许久,才问:「那你呢?」
冷於秋睥睨一笑:「自在红尘中,谁能不逐流?逐流亦不惧,我心自不渝。」
不知为什麽,在这一瞬间,山中子似乎从冷於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怔怔地盯着冷於秋,好像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人,半晌,长叹一声:「我这才发现,其实你我是一样的人,只是我要守住的是这一方净土,而你要守住的却是这一颗心。」
冷於秋呆了半晌,也叹了口气,喃喃道:「不错,你我的确是一样的人。」忽然想到了什麽,失声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何你我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只因……只因我们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麽一笑,山中子想起当日的情形,也不觉莞尔。这一笑之中,两人间原本的一点龃龉也消於无形,剩下的只有难言的亲切感,就好像一个一直独自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找到了同伴。
「你可知我当时为何要留你下来?」
冷於秋想了想:「你当然知道我那是激将法,我也很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没有理由看不穿的,那麽为何还要救我?」
「只因即使是激将法,也从没有人胆敢在我面前用——没有人愿拿自己的性命冒这种险。」山中子笑了笑,「你是第一个敢当众顶撞我的人,这样的人,我还不希望他太快死。」
冷於秋长长吁了口气,他当时只是想,就算是死了,也得先杀一杀这人的嚣张气焰,想不到竟歪打正着!
「还有,那个昊天堡少主手中的玉也是原因之一,我师父曾欠他先人一个人情,势必是要还的,这样做也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不过我倒有些奇怪,那人看来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世家子弟,居然和你扯上了交情,如此不遗余力的救你。」
山中子的神色间透着几分玩味,他本不是个对别人的事情有兴趣的人,不知为何却对冷於秋和楚行云之间的关系关心起来,着实有些奇怪。不过冷於秋却没有注意这点,事实上,提到楚行云,他的脸就沈了下来。
「我和这人没有任何关系,他救我也未见得出於好心。」
「原来如此。」
山中子似笑非笑,居然就不再追问下去。倒是冷於秋沈不住气了,忍不住问:「你笑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只是就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他对你固然关怀备至,你对他也与众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冷於秋剑眉一挑:「你到底想说什麽?我对他怎麽与众不同了?」
「你看他的眼神都与别人不同,你自己不知道吗?」
冷於秋一呆,脸色一脸变了几变,突然道:「今日事已毕,我要走了。」也不等山中子再说些什麽,急匆匆地去了。
少了一个人,内室顿实显得空旷不少,山中子负手而立,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一人一影,尤显孤单。他叹了口气:「微斯人,吾谁与归?如今被我找到了,只可惜似乎又晚了。」
※※※※※
自那晚之後,楚行云就不知该怎麽面冷於秋,想不到却是冷於秋先找他。
「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冷寒不在房里,房门一关,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楚行云莫名的全身一紧,明明知道冷於秋不会对他如何,心里却仍然感到有些局促不安,然而到底在怕些什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冷於秋站在床边,背对着他,看不到什麽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语音,平静、缓慢,却又带着难掩的冷漠:「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麽?」
「你为何这般大费周章的帮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你是人人称羡的少年侠客,而我却是人人除之而後快的武林公敌,按理说应该是不共戴天,可是你却声言要保护我,不辞辛苦地带我来到这里。天心大还丹是武林至宝,你却毫不犹豫的给我用了;还有那块玉,可以求山中子做一件事,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却把这宝贵的愿望浪费在我身上……」
他转过身,清澈冷洌的目光直逼楚行云:「说!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麽?」
面对这样的目光是件痛苦的事,楚行云只觉心底深处的那点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心事就要被一览无遗了,忍不住别过头去。
「我说过,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话还是当初的话,也确是出自内心,只是经过昨晚的事多少显得有些无力。连他自己都快不能肯定其中的真实性了,冷於秋会相信吗?
忐忑地等了半天,却听不见冷於秋的回答,只有熟悉的窸窸窣窣,楚行云诧异地看过去,一张脸顿时脸得通红:「你……你做什麽?」
冷於秋的外衣已经被抛在了地上,里衣也已解开了一半,露出大片白皙肌肤,令人耀眼生花。楚行云不敢多看,连身子也背了过去。
「为什麽不敢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冷於秋就维持这衣带半解的模样绕到他身前,那一抹嘲弄的微笑不知何时又勾勒在嘴边。
「你说什麽?」
冷於秋冷笑一声:「还装什麽?你昨晚的行止不是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吗?姓冷的一无钱财宝物,二无声望地位,所剩者,不过是这具皮囊而已;难得楚少堡主有兴趣,自然也不敢爱惜……反正我也不喜欢欠人的情。」
楚行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把我当什麽人了?你这样不仅侮辱了我,也在侮辱你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有侮辱你,你是什麽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他指着楚行云的心窝:「你敢赌咒这里面从未对我有过龌龊念头?」
楚行云想说没有,却不知该怎麽解释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不由语塞。
「回答不出了?你这样的正人君子我其实见得多了。在我心里,你和那败类杜圣心根本没有区别,只不过他是公开的趁人之危,而你,则是一步一步引君入瓮,直到别人开始相信了你,你才露出真面目把一切都打破!」
说到这里,遥远的记忆与现在渐渐重叠,冰封的脸上绽裂出一道脆弱的伤痕,一闪而逝:「不错,你这样的人才更可恶!」
「不是的!」他怎可以这样?完全扭曲了自己的一番心意!楚行云禁不住大叫起来:「不管你怎麽想,我之所以救你,绝非为了贪图你什麽!不错,我是一直想得到你的信任,只因我不希望你受人误解,更不想见到你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只因我……只因我爱你!」
一句话说出,震住了两人。冷於秋固然不能置信,楚行云也被自己情急之下的言语惊得呆了。
其实,仔细想想,一切并不难解释。倘若冷於秋是个女子,自己只怕早就明白了;只因他是个男子,所以才迟迟无法相信这份惊世骇俗的感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早在见到那幅画像开始,自己就已深深的陷了进去,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他叹了口气:「昨晚的事是我一时冲动,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样,更无法向你解释。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证明什麽。好在你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以你的武功才智,应该不会有什麽解决不了的事,我会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抬眼了看了冷於秋一眼,见他仍然没有任何表示,嘴角不由扯出一丝苦笑。
结束了,该结束了,这份不容於世的感情,还是在伤己伤人之前,早早结束了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走了,你……保重!」他慢慢的转过身,走了出去。
冷於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眼眸中似乎有着一瞬间的黯然,但很快的,又归於平静。
※※※※※
「好雅兴呀,一个人下棋?」
树林的深处有一片空地,空地当中有个小小的石桌,石桌上摆着个棋盘,黑子和白子厮杀正烈,然而一旁坐着的却只有山中子一个人。
「左手跟右手下,你有没有试过?」山中子落下一枚白子,这才抬头看冷於秋,一看之下,眉头微蹙,「你的脸色不好,有事?」
冷於秋不答,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一个人下有什麽意思,我来陪你。」
「你会下棋?」
「小看我。」冷於秋拿起一枚黑子,沈吟一会儿,在一处落下,恰恰将白子的去路封死。
「果然是高手。」山中子淡然的脸上泛出微笑,「不过你一个人出现在这林中,当不是专来陪我下棋的吧?我看你神情落寞,莫非是有了什麽烦心之事,藉以排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什麽时候喜欢管起人家的闲事来了?」冷於秋双眼只盯着棋盘,摆明不愿多谈。
山中子自然不是多事之人,淡笑不语。
两人棋力相当,杀了个难解难分,山中子的白子略略处於劣势。他拿起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你的毒再有一天就会拔清了,现在应该已无大碍,对你运功行气全不影响。」
「你可是想凭这救命之恩叫我相让於你?」
「你以为你一定赢?」山中子斜睨他一眼,倒没有愠恼,「只是你果然是个不错的对手,就不知今日之後,你我是否还有机会一起下棋?」
这话似乎还有什麽深意。「你要说什麽?」
山中子想了想,忽又一笑:「那人走了。」
心头一震:「我知道。」
「不去追?」
「他是我什麽人?我为何要追?咦?你什麽时候突围出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你走神的时候。」手一推棋盘,「不用下了,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输。」别有深意的一笑,挥挥袖子,居然就这麽走了。
「真是的,说走就走!」冷於秋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只觉心里像是有什麽东西堵着,烦躁已极。忍不住暗问:月儿,月儿!我该怎麽办?
求助似的将手伸到怀中摸索,猛然一僵。
金钗不见了!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莫非……
想到这里,再也不敢迟疑,施展轻功,向谷外奔去!
远远的听到吴不知的声音在身後喊:「你要去哪里?」
但冷於秋的身法何等迅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远远的甩在了後面。
一路飞奔出谷,沿着大道直追出六七里地,始终没见到楚行云的身影,风中却有异动传来。
「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声破空之声响起,八个黑衣蒙面人分站四角,拦住了冷於秋的所有退路。紧接着,又有一名黑衣人跃入场中,瞧身法,武功实在高出其余几人许多,当是这些人的首领。
「罗刹教?」
「冷护法。」
淡淡的一笑:「我早已不是什麽护法了。你们可是奉命来杀我?」
「冷护法何出此言?教主命咱们请你回去。」
冷於秋一呆,喃喃的道:「是了,我刺杀教主,怎能轻易死去?自然是抓我回去以教规处置。」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久闻冷护法武艺超群,只是似乎中了毒,武功只怕是要大打折扣。奉劝你还是乖乖的随我们回去,对大家都好些。」
「若我不肯呢?」冷於秋仍在向着他轻笑,人却倒飞出去,手肘闪电般後掣,瞬间料理了一人,紧接着飞身投入林中。
他知道自己现在体力极差,以一敌九实在困难,只好先躲一躲了。
树林尽头,竟是一面悬崖,冷於秋暗叫不妙,只得硬生生收住脚步。身後的人也已追到,又将他团团围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来身临危难,他所靠者不过自己而已,可是这时却不知为何想起了楚行云——那个曾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爱他的人。
哎,他可知道他要保护的人正遭逢困境?
心念一闪之间,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接着,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踢落一名黑衣人攻向冷於秋的长剑,随即身行一转,稳稳站在了众人眼前。
冷於秋眼睛一亮,楚行云!
想不到他真的来了,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暖意。
「你不是走了吗?为何又回来?」
「我来还你这个。」楚行云掏出金钗,「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那晚我捡到了,本想还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负气而走,盛怒之下早已将这事忘在脑後。直到行了一半,这才恍然想起。
当时着实犹豫了半晌,想回去,又怕被冷於秋冷嘲热讽;不回去,又怕他着急。思量半晌,还是不争气的回来了。也幸亏回来,这才得以施与援手,心中着实为这个决定庆幸不已。
冷於秋伸手接过金钗,斜睨着他:「金钗送到,你还不走?」
「我说过要保护你,这种场合当然不会走。」楚行云神色淡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傲气,「我虽不如山中子名高望重,但说过的话,也是作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於秋不禁一笑:「那好,我就给你个机会。」
多了一个楚行云,形势立时逆转,只是冷於秋手无兵器,总是吃亏,打斗中他眼角上瞟,正寻思着折下树枝来。不料那黑衣首领竟抽空向他这里刺来一剑,他慌忙闪身,长剑还是在他胸前衣襟上划了一道口子,并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却是碰到了那支金钗。
金钗自楚行云还给他时就被他放在怀中,这时被长剑一挑,登时向崖边飞去!
冷於秋一声惊呼,再也顾不得其他,甩开众人飞身追了过去。然而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在他之前抓住了金钗!
这人正是楚行云!
他虽抓住了金钗,人也已跃离了山崖,再无落脚之处,眼见就要跌落深渊之中!
冷於秋想也不想,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襟。两人的身子都落在外面,只有冷於秋的一双脚勾在崖边。
见此情形,一众黑衣人都惊得呆了,为首那人想起教主的吩咐,急忙上前去抓冷於秋的脚,手堪堪碰到之时,崖边的土突然松动起来!
惊呼声中,楚行云连同冷於秋一起,直直的坠落悬崖之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冷於秋才悠悠醒来。张眼望上去,是成片的重重叠叠的树阴。几缕余晖从树叶的缝隙间透过来,格外地刺眼。
是了,他跌落了悬崖,在空中连变几种身法,也没办法缓解降落的速度。幸亏山崖下的树木生得茂盛,他压断了几条粗枝,这才落到地上,应该没受什麽伤。只有头部受不了冲击,昏了过去。
楚行云呢?两人是一起落下来的,他应该就在附近。
翻身坐起,惊觉身下软绵绵的,一看之下不觉失笑——楚行云正被他压在身下,也昏了过去。
「喂,醒醒。」
叫了几声,楚行云这才悠悠转醒。
「你怎样?可有受伤?」
楚行云睁开眼睛,茫然地注视冷於秋好一会儿,试探着动了动,伸出手来:「给你。」
手掌摊开,掌心中一物闪闪发光,赫然就是那枚金钗。
冷於秋接过去,心里也不知是什麽滋味。「你这又是何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行云勉强笑了笑:「这对你很重要,不是吗?金钗被我捡到,我自然有义务将之完壁归还,也免得你心存遗憾——我既然说过要在你面前永远消失,总要走得乾净些,免得被人斥作无耻之徒。」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楚行云回头一笑:「金钗已经交还到你手中,我自然是要离开了。」
「这里是崖底,你怎麽离开?」
「自然是先找出路。」
「算了,还是我去找吧。」冷於秋瞟了一眼他微跛的右腿,「看你的样子好像受了伤,不太方便。」
「不必了。」楚行云转过身去,居然就这麽走了。
想不到他会拒绝自己的好意,冷於秋倒是有些惊讶,微微一笑,快步上前与楚行云并肩而行,偷眼瞧他不备,抬起一脚轻轻向他右腿踝骨上踢落——
「啊!你做什麽?」
相对於楚行云的又惊又怒,冷於秋却是笑得一派悠闲:「你腿似乎受伤颇重,寻找出口的事还是交由我去办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行云哼了一声,倔强地还想前行,可是腿才迈出一步,锥刺刀剜般的疼痛就侵袭而来,不由颓然坐倒。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想什麽,难道还嫌羞辱得他不够吗?抬起头来狠狠瞪了冷於秋一眼。
被他这麽一瞪,冷於秋忽然觉得心情大好,笑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将养,我去去就回。」
楚行云别过头去不理他。
这片树林着实大得很,冷於秋走了很久才走出来,再往前就是满目的岩石峭壁,也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天色渐渐阴沈下来,他挂念着楚行云,仍寻原路返回。沿途中拾了些枯枝,又顺手打下一只山鸡来。
楚行云仍在原地坐着,脚上的伤已经处理完毕,一直在向他这边张望,但一看见他的人影,又转头看向别处。
「崖底大得很,一时很难找到出路,我看咱们只有先在这里歇一晚,天亮再说。」说着,忙着堆柴生火,又将山鸡褪了毛,放在火上烤。
楚行云一声不吭地看他忙这忙那,忽然站起来,一跛一跛地向林间走去。冷於秋以为他是要方便,也不理会,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山鸡的香味都飘溢出来,他才慢慢地走回来。
他的手中也抱着些枯枝,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一只山鸡。堆柴生火,居然也似模似样地烤起来。只是他委实从没自己动手开过龛,不只鸡毛褪得稀稀落落,树枝也是穿了好几次才穿上去,鸡屁股都快被他戳烂了。
冷於秋一直在冷眼旁观,倒是想瞧瞧这个大少爷能倔强到什麽时候。悠闲地撕下一只鸡腿,边吃边赞:「好香,好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边楚行云的山鸡已经飘出焦糊味道,冷於秋心里偷笑:看你能逞强到几时?
哪知这楚行云也真是倔强,盯着手中黑乎乎的东西半晌,一咬牙,居然连撕带扯几下生吞了下去!看得冷於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不知道楚行云虽然平时温和,发作起来却是个死硬派,不然当初也不会受激不过以身试毒。
「算我怕了你!」总不能眼看着他吃这血淋淋半生不熟的东西最後病倒吧?冷於秋一声长叹,将手中的半只鸡递了过去。
其实楚行云的心里另有一番想法,他性子虽然温和,但到底也是昊天堡的少堡主,当然也有他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被倾慕之人说成无耻之徒,又是难过又是愤怒。这次为了金钗的事重新回来,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虽然回来了,却是迫不得已,若是再黏在你身边,你表面虽然不说什麽,心里只怕更要瞧我不起。姓楚的不是厚颜无耻之徒,说什麽也不能让人小看了。
这种想法虽然有负气的嫌疑,生性如此,倒也不是他故作姿态。
楚行云还在犹豫着,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忽然手上一紧,冷於秋早已把东西塞到了他手中。他自己则已退到火堆旁,往里面添着柴火。
火堆劈劈啪啪的响着,空气因灼热变得有些氤氲,冷於秋的脸显得朦胧起来,但是他的声音依然清晰:
「你是昊天堡的少主,天之骄子,父母锺爱,万众瞩目,可曾尝过被人欺凌辱骂的滋味?可曾试过被人唾弃、瞧不起的难过?可曾有过无论怎麽努力都无法摆脱别人轻视眼光的辛酸?可曾尝过被人出卖的绝望无助……如果这些你都承受过,就会明白我为何这般不通人情。」
冷於秋看着楚行云笑了笑:「你一定想不到我是个马夫的儿子。」
他幽幽的诉说着:「我爹是罗刹教的一名马夫,在一次正道人物围攻总坛的时候被杀,算得上是为教殉难,所以我和我娘才没有被赶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马夫的儿子即便不是马夫,也不可能出人头地,永远都低三下四之人。有时候他会躲在角落里,看教中的师父教子弟们练武,只是每次被发现都免不得一顿好打。直到有一天,有个很有权势的人物看中了他的资质,替他说了几句好话,他才有机会摆脱这样的处境。
他不断的努力,终於为教中立了几项大功,被破格提拔为护法,然而在教中人的心目中,他却永远只是个马夫的儿子,永远也摆脱不了别人的欺侮与嘲笑。
这其中自然包含着无尽心酸,但在冷於秋道来却不过是三言两语。楚行云回想起家中的那些马夫,都淡淡的没有什麽印象,怎麽无法把眼前这风神俊秀的男子与这些人联系起来,不觉皱起了眉头。
冷於秋当然没有错过他的这个动作——长年的经历使他对此格外敏感。「很惊讶是不是?」他冷笑一声,「我知道在你们这些人心中,马夫根本不能算作人!」
如果坐在面前的是另一个人,楚行云一定会拿「英雄不论出身」这样的话来安慰一番。可是他太了解冷於秋的高傲个性,这些话非但不能说给他听,即使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也是侮辱了他。他想了想,肯切地道:「不管你是什麽出身,在我眼中,你就是你。」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冷於秋呆住了,喃喃地说道:「为什麽?为什麽你说的话和她的一模一样呢?」
「她是谁?」
「月儿。」
月儿,冷於秋的妻子!瞧他那副痴迷的样子,楚行云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月儿出现了。若不是她,我真的以为这世上在没有所谓的情义真心。」说着,说着,冷於秋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月儿的眼睛好纯净,好亮,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会觉得一切还是美好的……奇怪,你的眼睛居然也跟她那麽相似,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发现了。」长长的手指轻轻在楚行云的眼皮上划过,留下一阵颤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行云一呆:「我不是女人!」
「傻瓜,我只是说你的眼睛很像她,又没说你就是女人。你若是个女人,一定丑得不得了,我早被你吓跑了。」冷於秋撇撇嘴,一副看笨蛋的神情,刚才才培养出的一点温馨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相比於冷於秋,楚行云到底「忠厚老实」得多,遭他抢白一顿,就不知该怎麽回嘴了,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你为何要离开魔教?」
一瞥冷於秋的脸色不对,赶紧加上一句:「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冷於秋的双眼直直的望着火堆,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就在楚行云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终於开了口:「我从来就不喜欢那里,每个人都是表面善良,内心却不知在打什麽主意,若有必要,连自己的亲人都毫不犹豫的杀掉。我之所以留在那里,完全是因为一个人……」
楚行云试探着问:「那个当初帮了你的人?」
「不错,他教给了我许多东西,包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骗了你?」
楚行云还想再追问下去,可冷於秋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睡吧,罗刹教的人恐怕不会这麽轻易放过咱们,养足了精神才好应付。」
他扫出一片空地,当先躺了下去。过不多时,微微的鼾声已经传来,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他只是想藉此来避开这个话题而已,尽管一无所知,楚行云却能感觉得到,「那个人」对他的伤害很深、很深。
火舌依然在吞吐着,映着冷於秋苍白的脸。楚行云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像小扇一样,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偶尔眨动几下,看来竟似忍受着难言的痛楚。
想起冷於秋的身世,他虽然从未经历过,但可以想像得出,这些经历会带给人多少的伤害。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心里好痛。
他曾经想远远的离开,离开冷於秋的身边,重新当回他的少堡主,过回原来的日子。可是经过了这一晚,他又有些怀疑,自己还能离得开吗?
天刚蒙蒙亮,楚行云就被冷於秋摇醒了。
「快走,咱们一定要赶在罗刹教搜山之前离开。」
楚行云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轻呼一声跌倒。
「啧啧,你的脚可以媲美熊掌了。」
相比於昨天,楚行云的伤处明显肿了两圈,说那是熊掌还真不为过。
「要不要我背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行云脸一红:「不用,我自己能行。」
冷於秋居然也不再坚持,退後一步,欣赏他一拐一拐的样子,心里则在默数着:一、二、三……
当他数到十的时候,楚行云颓然倒下。他居然还是不着急,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
楚行云回头想求他,可以看到他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又闭上了嘴。
「不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不好,想说什麽就说呀,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
楚行云咬咬牙:「请你背我行不行?」
「我还以为你能倔强到什麽时候呢?」冷於秋一笑,觉得昨天被迫服软的怨气似乎消了一些。走上前去躬起身子:「上来吧。」
楚行云真是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有时成熟极了,可呕气起来却又像个好胜的小孩子。可更奇怪的事,自己明明被他气得牙痒痒,偏偏又忍不住喜欢他这样子。
这个冷於秋呀,外表看似冷漠,内心却是一团火,明明饱经沧桑,却还能保留着一颗天真的赤子之心,矛盾又极端,可又要命的吸引人,自己只怕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陷进去的吧!现在就算想要回头,只怕也难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六章
「你是怎麽找到我们的?」
冷於秋闲敲着棋子,含笑问坐在对面的山中子。
说实话,当时听到人声真是吓了一跳,首先想到的是魔教来找他们了。以他们那时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把握能应付得了。直到看到吴不知那张痞子脸,才长长松了口气。
「卦相上是这麽说的。」
「卦相?」冷於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对了,世人都说你能参透天机,神机妙算无双。你还能算出什麽来?」
「我还能算出你一生坎坷,日後还有一个大劫。」
「什麽样的大劫?」冷於秋问的也不是很真心,反正他这一生劫难也多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麽太大的分别。
山中子落下一枚棋子,清脆有声:「生死攸关!」
冷於秋眉心一蹙,想到了冷寒:「可以化解吗?」
「劫只可以应,却不能化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算什麽玩意?那你还算个什麽劲?」
山中子端起茶碗来轻啜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道:「解闷呀。」
「一个人躲在红尘之外,看别人为了命运苦苦挣扎,最终又无力摆脱的样子?」冷於秋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嘲弄之意,「果然有趣得很,是个解闷的好法子!」
尽管和山中子意气相投,但他绝不是个与人交好就可以为之隐恶的人,有什麽不满还是要明明白白表现出来。
山中子注视着他:「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一向对什麽事都很坦白,只是……」他的话音一顿,「别人的生死我可以不加理睬,独独你却不能,劫虽不可以化解,却可以转嫁到别人身上。」
「哦?不知要转到谁的身上?」冷於秋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是绝不屑做这等损人利己之事,但听听也无妨。他也很想弄清对方到底在玩什麽把戏,山中子那样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是十二万份的不相信。
「与你最亲近之人。」
「寒儿?」冷於秋双眉一挑——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我知道你是绝对舍不得的。」山中子笑了笑,「现在除他之外你最在乎的人是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哪有什麽在乎的人!」冷於秋虽然这麽说,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他这点神色变化当然逃不过山中子的眼睛。山中子看在眼里,眼神有着一瞬间的黯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还是有吧?我知道你一定不肯下手,所以我不介意代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麽?」冷於秋的脸色变了。
「你以为我给他吃的当真是消肿止痛的药……」
他的话音未落,冷於秋的人已冲了出去。
精舍之中,一名白衣侍从正在服侍楚行云喝药,将药细细的吹凉,这才小心翼翼的端到楚行云的面前。
「麻烦你了,其实这些我自己来就行。」楚行云含笑接过,正待一饮而尽——
「不能喝!」一道旋风冲了进来,在楚行云微愕之际,挥手打翻了药碗。
「当啷」一声,青磁大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黑黑的汤汁流了一地。原本屋里的两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的看着来人。
这人当然就是冷於秋。
楚行云皱了皱眉:「你做什麽?」
冷於秋正想说话,忽听身後一声幽幽的叹息——山中子跟在他身後也来了。他回过身,一把抓住山中子的手腕,厉声道:「解药呢?」
山中子不答,只是用平静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是了悟又似是伤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慢慢的,冷於秋的手松了。「你没有下毒,你在试探我!」
山中子没有说话。
「为什麽?」冷於秋只觉心里乱糟糟的,心事被戳破使他感到狼狈,不知该如何应付。毕竟他已经把自己的心牢牢地封闭许多年了。
「因为我想让自己死心。」山中子居然还笑了笑,只是笑容中难掩苦涩。
冷於秋默然。山中子对他的心意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不说,自己也就乐得装傻。现在想起来,只有满腔愧意。
「我太了解你,而你,也太了解我。你明知道我不会这麽做,其实刚才如果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我在试探你,可是你却没有想。因为你的心已经乱了。」
楚行云一直在一旁听着,隐隐明白似乎是与自己有关,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话一出口,就被冷於秋吼了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楚行云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山中子看着两人的情形,心想大概只有楚行云才受得了冷於秋的坏脾气吧?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你心里既然如此在意於他,为何不愿承认?堂堂七尺男儿还要学小女儿惺惺作态吗?」
「谁惺惺作态了?我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
楚行云这会儿总算听明白了。巨大的喜悦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但他直觉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觉得可以接受我那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於秋看看山中子淡然笑着的脸,又看看楚行云真挚坚定的目光,一时百感交集,不由呆住了。
※※※※※
「我本想出口挽留你,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说你命中还有一个大劫,这倒不是信口雌黄,只是还不能参透而已。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冷於秋一行人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回头望去,仍能看见那个山峰上久久伫立的白衣身影。他立在山峰之上,一如以往般的孤高绝傲,可是现在在冷於秋看来,却透露出寂寞的影子。
高处不胜寒。有谁是甘心情愿的独享寂寞?
都是无可奈何呀!
冷於秋叹息着转过头来,正对上楚行云关切的眼,心中莫名升上一股暖意。他长叹一声:「走吧!」
一直走到山脚下,所担心的墨教众人仍是没有出现,有些奇怪,但又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吴不知拱了拱手:「咱们就在这里作别吧!」
事情已毕,实在没有理由再挽留他,何况远离了他们等於远离了麻烦,也只有由他去了。
目送着吴不知的背影离开,楚行云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要远离他们父子,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又有变故,但冷於秋到底没有明确表示过要他留下。厚着脸皮跟上去,觉得自己像个无赖;离开的话,又舍不得,一时难以决断。回头看去,冷於秋父子已经走得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寒回头招招手:「楚叔叔,快来!」
楚行云应了一声,却仍站在原地不动,只看冷於秋有什麽表示。
冷於秋走了几步,终於停下,转身,一脸的不耐:「你这人怎麽回事?还不快来!」
楚行云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在山中住了将近半个月,下山来已是深秋了,落叶铺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冷寒被父亲牵着手,心里也觉得快活极了。如果要说有什麽美中不足的,就是父亲和楚叔叔离得好远,而且两人的表情都是冷冷的,根本不说话。
他不喜欢这样!冷寒大眼睛一转,忽然拉住父亲走了几步,空着的一只手握住了楚行云的。发现这两人都惊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则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三口吧?冷寒满足地想:一个爹爹,一个叔叔,还有一个他。咦?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不管了!三个人能永远这样下去不要有人来打扰就好了。
想的是很好,偏偏天不从人愿。冷寒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对面已有一对人马疾驰而来,堪堪停在他们的面前。
明显的感到楚叔叔的手一僵。怎麽了?冷寒诧异地抬起头,发现他的楚叔叔脸色变了。
顺着楚行云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在看着为首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长得好讨厌,眼睛像刀子一样,不过仔细看看,他的眉眼倒和楚叔叔有几分相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叔,怎麽是您?」愣了一愣,楚行云这才开口。
老者也在看着楚行云:「云儿,果然是你。」
这老者正是楚行云的二叔,昊天堡的二堡主,号称「一剑擎天」的楚维扬。他生性严厉,不苟言笑,连楚行云平时都畏他几分。只是他近年来都在昊天堡里纳福,已经很少理会江湖中事了,会来到这里还真是奇怪。
「您不是在堡里吗?为何会在这里?」发现楚维扬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打量,楚行云直觉的放开握住冷寒的手。
不明白为什麽楚叔叔会放开他的手,冷寒想问,可是身子一紧,已经被父亲拉到怀里,困惑地抬头看父亲,只见他面沈似水,看不出在想什麽。
楚维扬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你!前些日子听说你和一干江湖人士去寻那冷於秋,为武林除害,结果竟半途没了消息,我和你爹娘委实担心得很,你爹爹身子不好,只好托了我来寻你。如今见你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说到这里,他刚冷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暖意。
楚行云心中感动:「行云不孝,有劳二叔了。」
「平安就好。」楚维扬神色一敛,「我问你,到底怎麽回事?与你同行的那些人呢?是不是被冷於秋那厮杀了?」
「不是!」楚行云直觉的反驳,「他们是被魔教所杀,不关冷於秋的事!」
「谁不知道冷於秋原是魔教的人,定是他们串通一气,藉机残害武林同道。」
「不,冷於秋已经离开魔教,他自己也几遭魔教迫害,九死一生!」楚行云越说越是激动,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义务为冷於秋辩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随楚维扬来的都是名门大派的高手,与魔教都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他这般一个劲的为冷於秋开脱,早有人看不过眼,楚维扬身後的一人喝道:「楚少堡主,你怎麽会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你和冷於秋是一夥的不成?」
他这麽一说,众人纷纷附和,矛头齐齐指向楚行云。
楚维扬脸色沈了下去,手中马鞭一扬,指着冷於秋父子:「这一大一小又是谁?」
「他们——」在这种情况之下,楚行云又怎能说这人就是冷於秋?「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楚维扬冷笑一声,「云儿,你还骗我!他就是冷於秋对不对?这恶贼到底用什麽手段迷惑了你,让你这般回护於他?」
一句话让楚行云惊得变了脸色,只想:叔叔怎麽会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还怎麽搪塞过去?
没有容他想出对策,身後的冷於秋已经冷冷的开了口:「不错,我就是冷於秋。这人是路上遇到的,我不认识,更不是什麽朋友。说我迷惑他,那还真是冤枉,对你们这些侠客,我还真不敢高攀,只怕什麽时候把我卖了都不知道。」
楚行云只觉得叔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连忙站出来:「二叔,您——」
楚维扬一挥手,打断了侄儿的话:「云儿,你还不快过来?与这等邪魔歪道站在一起,不怕失了身份?」
积威之下,楚行云不及细想,自然而然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踏出,才猛然想到,这无疑是与冷於秋划清了界限,他那麽敏感的人,只怕又不知要怎麽想。回头看时,只见他神色漠然,似乎无动於衷,可是楚行云却觉得那身影正在飘出一阵淡淡的哀伤味道。
楚维扬见侄儿听了自己的话,脸色终於缓和了些,马鞭一指:「姓冷的,你是要我们动手,还是自己乖乖的束手就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於秋轻蔑的一笑,根本不理他的话,低头告诫儿子:「寒儿,你以後可要记得,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用马鞭指着人,这可是很失礼的,只有没有家教的人才会这样。」
「知道了。」冷寒大眼睛眨了眨,了悟般地指着楚维扬:「那这个伯伯就没有家教!呀!爹爹,你看,他怎麽发抖了,抖得好厉害,是不是羊癫疯犯了?」说到这里,小小的身子往父亲怀里缩了缩。他曾见过羊癫疯发作的可怕形状,至今记忆犹新。
冷於秋忍住笑:「别怕,别怕,这不是羊癫疯,大概这位老伯不爱洗澡,所以长了痱子。」
冷寒一听,连忙退了一步,小手还连连搧风,好像真的闻到了臭味一般。
这父子俩人一搭一唱,小的状似天真,大的别有用心,可把楚维扬气了个半死。
不过没有等他发火,已有人迫不及待的替他出头了。一名身材高壮的男子越众而出:「姓冷的,你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利,看我游龙鞭葛成来会会你!」
「游龙鞭」葛成是什麽样的人,冷於秋不知道,也并不在意。见他长鞭挥到,伸手一抄,已经抓住了鞭尾,微一运力,已将葛成带了过来,飞起一脚,正中对方腰眼。
葛成眼前一黑,人已飞了出去。
冷於秋挥起长鞭,在地上一甩,「啪」的一声轻响,震的所有人都是一凛。他则抓住鞭柄,冷冷的看向众人。
首战失利,众人都有些胆怯,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忽然想到己方人多势众,还怕了他不成?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一起上!」顿时纷纷跳下马来,蜂拥了上去。
楚行云眼见冷於秋被团团围住,这样打下去,只怕累也累死了,忙冲着楚维扬说道:「二叔,以多凌寡,胜之不武,传出去不仅被人笑话,而且又将道义二字置於何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得楚维扬倒是有些动心,正想叫众人下去,场上已经有人叫道:「对付这等武林败类,还讲什麽道义?楚少堡主话未免太过迂腐!」
楚威扬一想也有道理,点头道:「大不了咱们不伤他性命就是。」
楚行云正想出言反驳,冷於秋的话音远远传来:「你还不明白吗?道义两个字是说给人听的,这些大侠客们,打得过的时候就讲道义,打不过的时候就不讲,这叫变通!」
他四面受敌,又得护住冷寒,兵器也不顺手,这一分心说话,立刻险象环生。
楚行云观望战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相助冷於秋,就等於和叔叔以及整个武林为敌;若是不帮,难道还要看冷於秋再被抓住饱受折辱?忽听到战圈中冷寒困惑的声音:「爹爹,为什麽这麽多人欺负咱们,楚叔叔也不来帮忙?他不要咱们了吗?」
天真的童音却像大石一般重重打在楚行云的胸口,寒儿一直是将他当作亲人一般敬爱的,他怎能伤了这孩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