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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书郎是被一阵酒香弄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打更老六在点灯笼。
“几更天了?”
“唷!黄爷醒了,我正要去打三更呢。”
他放下了灯,指着他那张破桌子,笑道:“一夜吃的全在这儿,你慢慢地吃,不到半个时辰我就会回来了。”
黄书郎道:“你去吧,只不过你多留意黑红门,有什么动静,回来告诉我一声。”
打更老六道:“何用黄爷交代?我会的。”
破竹茅屋内没有灯,但外面的月光很明亮,打更老六只一个灯笼,便提着去打更了。
黄书郎坐在茅屋内看看桌上的吃喝,只见那壶酒足有一斤重,桌上还放了一只酱肘子,卤蛋也有七八个,煮的花生半斤多,另外还有两张葱油饼。
黄书郎觉得打更老六很会办事,他先啃了一张烧饼垫垫肚皮,一壶酒他喝了一半,另一半留给打更老六喝。
黄书郎正自独酌,他还欣赏着月色。他觉得这时候如果有个知心的美人儿在身边,那才真是一件十分惬意而又愉快的事。比方说,那个八里庄上的俏寡妇秀秀,就是个令人愉快的美人儿。
想着秀秀,黄书郎便也想起八里庄外住了一个恶霸丧门神。这件事是秀秀说的,当然,黄书郎会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办。
只不过他才想到这地方,远处奔来一个人,月光之下他看得清,敢情打更老六回来了。
打更老六在喘气,黄书郎已站在门后面。
灯笼放在桌子上,打更老六对黄书郎道:“黄爷,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了。”
“怎么啦?”
“怕是小流球要完蛋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发现黑红门的后门走出两个人,那两个人抬着一个大麻袋,扑通一声抛在一辆大车上,那麻袋里一定是个人,说不定小流球已经……”
黄书郎道:“大车往哪个方向驰去了?”
“大车往西门方向驰去,快要到城外了。”
黄书郎长身奔出门,他对打更老六道:“多多注意黑红门的人。”
打更老六道:“我会的,黄爷,你多小心了。”
黄书郎上了墙。他跃在城墙上,贴着墙边四下看。然后一个跟斗翻到城墙外。
他越过护城河,自言自语道:“不错,这个方向是往凉河的,那地方不正是黑红门的总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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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月亮真圆,就像小寡妇秀秀梳妆台上支起的那面镜子一样的又圆又亮。
黄书郎看着月亮,想着小寡妇。
月儿圆又亮,照得天上的星儿也好像消失不见了。
黄书郎口中衔着一根茅草在嚼着。他的面上露出了笑,笑得十分神秘。
他为什么会发笑?他在整人的时候就会发笑。只不过别人在整人的时候是冷笑与奸笑,或者根本就是皮笑肉不笑,但黄书郎不一样,他的笑叫人觉得他好像很无奈,很可怜,好像他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一样。
最可怜的人如果还笑得出来,那一定是无可奈何地笑,也是可怜兮兮的笑。
现在,黄书郎就是把这种惹人同情怜悯的笑挂在脸上。虽然此刻三更天刚过,但月儿亮,照得他的模样一清二楚。是的,他在笑。
因为他发觉有一辆马车就快要到他的面前了。
“达达达达……”加上“咕哩隆咚”响,那匹马拉车挺带劲。夜来天气凉,如果白天日头照下来,那匹老马就有得罪受了。
斜斜的山坡边沿上,那条不算太宽敞的大道上,黑呼呼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黄书郎。
他老兄真悠闲,双手放在臂弯上,嘴巴里嚼着草,吃吃笑又不像笑的挡在路中央。
“吁!”赶车的用力拢住那匹老马,倒引得大车上有个人伸出头来问:“老李,他娘的你怎么不走了?”
赶大车的道:“连爷,你看路上是什么?”
姓连的本来斜卧在大车上,闻言猛抬头,他吃吃地道:“那不是个人吗?”
赶大车的道:“连爷,会不会是那活儿?”
“你说什么?”
“会不会是鬼?”
“鬼你个头,月亮这么圆。”
“月属阴,日属阳,白天鬼怕阳,夜里可是他们的天下,我认为……”
姓连的“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唾沫,叱道:“老李,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赶车的道:“我手上没有桃木剑,只是一根长鞭。”
姓连的沉声道:“抽他一鞭,是鬼抽不中,是人他就会叫喊。”
赶大车的道:“万一是那活儿,我抽一鞭,他就会要了我的命。” ', ' ')